选区趴趴走| 店门紧闭 人影凋零 打巴律 繁华不再



从交通灯转入打巴律(Tapah Road)大街,左右两边都是店铺,约莫二、三十间,笔直绵延,直通到尾端的邮政局和火车站方才休止。这些店铺之中,许多门扉依然是左右横拉开来的折叠扇式,充满历史感,却并不古板。
比方这一间“打巴律乒乓球娱乐中心”,巨大的“R”和“B”两个英文字母,像门神般分据浅蓝色木门左右,要不是看到旁边直排写着“餐厅”和“酒吧”,还真会浮想联翩,以为R和B代表什幺暗号,非得要和那一头对上了暗语,才准许你进门,简直是又潮又酷,现代人都得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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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兴隆招牌有亮点
还有一家“德兴隆”,举头三尺,有没有神明不得而知,只看到亮点不期而至:招牌。一样是直排字,写了四排:“本号专营 环球洋货 欧亚布疋日常用品”,念起来有韵律,对对子似的。招牌的左右两头,有4支瓶装物彩绘图,分别是白鹅玫瑰露、白鹅三蒸酒、国花五加皮、人马万兰池——人马,相信指的是人头马Remy Martin,万兰池又是啥?答案揭盅:竟是白兰地。万千芝兰,汇聚成池,如此雅号,在如今的通俗世界已找不到容身之地,还是回到琼浆池醉生梦死吧!
如此饶有兴味的店铺,大多大门紧闭,看得人心痒难耐,不知里边到底是怎样的好风光?到左邻右舍探询,方知早已歇业,关门大吉。整条大街上,仍开店营业的店铺不及一半,车辆疏疏落落,停车位任选,要去哪间店,一准可直停店门口的黄金车位,没人和你争抢。

“以前这条大街车辆川流不息,要停车一位难求,连从这排店步行到对面那排店买东西,过马路都难!”打巴律大街新宴浓香茶室老板娘潘玉玲苦笑。今年67岁的她在这条街上长大,看着街尾的打巴律火车站从旧时矮木屋变成巍峨大站亭,也看着门前大街景象从门庭若市变成人影凋零。不管是前者或后者,都是拜发展所赐;前者是工业化、现代化的象征,后者是起天桥、开新路的结果,同样的导因,却催发两极化的结局,谁估计得到?
无怪乎许多商铺外观那幺吸睛,都是从好日子里走过来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时的大街,杂货店和茶室就有好几家,还有文具零食店、洋货店、理发店、五金店、钟表店、裁缝店、金铺、电器店、橡胶收购站。孩子上学,店后就是培正华小,听到学校铃响,从家里跑去都来得及;全家出游,街尾就是火车站,走不到10分钟路程,买票上车走人。衣食住行,一条街、两条腿搞定,哪里还有比这更方便?
如今,方便倒是更方便,车少了,过马路无需再健步如飞,客也少,做生意无需再忙得不可开交,是好是坏,冷暖自知。在大街开脚车店的李添永,听到别人称赞他店门前的绿植打理得“骨致”、还有长得比人脸还大的龟背竹时,无奈笑笑:我是过着半退休生活了。

永丰兴见证打巴律兴衰
李添永的脚车店宝号为“永丰兴”,为爷爷创办。爷爷去世后,父亲13岁当家,为了生计,多年来除了买卖维修脚车,煤气、卡带、家具、电视机都卖过,报纸也派过,冠病肆虐期间,父亲过世,永丰兴传到李添永手里,只做脚车,独沽一味。
永丰兴对李添永而言,是无法分割的生计乃至生活,更是刻在骨子里的名字——字面意义而言,他名字中的“永”,正是起自永丰兴。“但不知为何父亲倒着来,从最后的‘兴’字开始起。大哥、二哥和我,依序为李添兴、李添丰、李添永。”
李添永从小在店里长大,小小年纪已学得一身脚车维修手艺,是从旁观察父亲,“偷师”所得。长大后,兄弟姐妹们出外闯,他也不例外,不过在大城市闯荡约两年后,还是回来了。“外面找不到吃,回来和父亲一起做。”

永丰兴面向大街,左手边是新宴浓香茶室,营业至今,右手边则是橡胶收购站,已然停业。李添永说,想当初,因乘搭锡米、橡胶、火车头的经济发展列车,加上是打巴通往安顺的必经之路,打巴律在七、八十年代兴旺蓬勃。
那时要从打巴去安顺,必得弯入打巴律大街,走到街尾打巴律火车站,再跨越铁轨;间中也会遇上落闸,叮叮当当的警示音响起,就知道有火车过,停车等候,看着火车呼啸而过,闸起放行。大约十多二十年前架起天桥、建起新路,车子无需转入打巴律,在入口就驱车直走,扬长而去;越过铁轨的道路也不复存在,大街走到打巴律火车站就成了死路,商业区则成了一潭死水。

潘玉玲:念华小初中步行皆可到
未成死水前,大街上络绎不绝的除了车子,还有巴士,从打巴来回,到打巴律火车头载客,或从安顺来回。要在大街等巴士,不必找巴士站牌,不存在!往新宴浓香茶室左近店门口一站,就是了。
潘玉玲小学读培正华小,初中读拿督邦里玛佩朗基里国中(SMK Dato’ Panglima Perang Kiri),步行皆可到,后者当时还是英校,要读马来文,唯有国文课。高中则到打巴布雍阿迪尔国中(SMK Buyong Adil),每天上下学,就是坐打巴来回巴士。最早一趟巴士早上6时许开动,每一个多小时,就有一班车。“现在进来的公共巴士,一天才两三趟咯。”
少的又何止巴士班次。潘玉玲就读培正华小时,一班30人;如今是全校30余人,还是加了友族学生人数,才足以凑出。还有新宴浓香毗邻一个小摊子,以前是驰名豆腐花档,又香又滑,本地外端口人都喜欢,后因无人接手,冠病肆虐前,就已关门大吉。

打巴律新村无招牌茶室高朋满座
和大街隔了一条大马路的,是打巴律新村。第一次来,入村没多远,左手边出现一家茶室,坐满安哥,看到陌生车子,目光齐刷刷往这里看,人群中老板娘走出,远远就朝着我们喊:要找谁!满腔豪气,俨如绿林好汉。
老板娘锺秀仪(55岁),从家婆手中接手茶室已二十多年。茶室无招牌,秀仪和丈夫名字就是招牌,村民来时和家人交待,都说“我去秀仪那里”或“阿明那里”。茶室清晨6时开档,卖面食酿料,许多酿料都是锺秀仪的拿手招牌;其中一个条形酿料,是许多顾客前来必吃,有游子回乡一趟,一口气订二三十条。问锺秀仪这叫什幺名堂,她豪爽大笑:“没有名字,客人点餐时都说:我要一条条那个,或‘一碌碌’那个!”语毕又谦称:好不好吃,都是个人口味啦!
10时许,面档收档,茶室却未打烊,不卖吃,冲茶或卖酒,直踩至晚上7时才收档,若有酒客不醉不休,甚至可至晚上10时。如此这般日程就可猜到,茶室一半做生意,另一半是住家,迟了收铺,权当招呼到家里坐坐的朋友。

锺秀仪的家婆张雪英,原本是安顺十二碑人,嫁到冷甲,再搬到打巴律。先生到宋溪耕芭,种沙葛、辣椒和烟草,赚钱养家,张雪英欲帮忙,无奈家中4个小孩,便开了个三轮车档口,卖雪水零食,逐至顶下这间店,卖面食凉水,清晨5时开档,割完橡胶的,都来这里买早餐。“丢下小孩我不放心,就这样挨得半死挨起来。当年开茶室时,阿明还是小童,如今已是阿公。”
挨得半死,也挨了半世纪。85岁的张雪英打理茶室50年后,交到媳妇锺秀仪手上;无独有偶,锺秀仪也非本端口人,是嫁来此地的美罗人。她笑说:小端口做生意,做多少吃多少,发达没有,但很滋悠。
第二次来,锺秀仪看到我们,开口便问:昨天你们也有来?昨日大街上有一男一女星洲记者,是不是你们?摄影记者吓一跳——从秀仪的茶室,能看到大街身影,难道真是千里眼?“顾客来喝茶时说,有两名记者在大街,这就知道了。哎,小地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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