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預防自殺日：系列一】欲自殺者大部分有警訊 身邊人請捉緊機會救人

精神狀況改善，自殺風險也會降低。

2013年，世界衛生大會通過了世界衛生組織的精神衛生行動計劃，其中一個部分，是在7年後的2020年，要讓全世界的自殺率減少10%。當時的全球自殺身亡統計，每年超過80萬人。

2019年全球自殺身亡統計，這個數字已經下降至70萬3000人。這也證明防治自殺的努力，大至各國的宏觀項目，小至非政府組織或精神健康領域專業人士一場場的座談會、講座和活動，不只是單純的數字，船過水無痕。

它們正在起著作用，雖然在當下，你可能看不見。這也正好呼應9月10日世界預防自殺日今年的主題：展現行動，創造希望。

這也是這系列報道的目的：雖然可能是老生常談，但也希望能盡綿薄之力，讓未知曉的瞭解，已知曉的加深印象，如防止自殺醒覺意識團體AWAS創辦人阿麗雅說的：儘量做到最好以拯救性命，哪怕只能救得一人。

鄭友耀:自殺原因不單一 

在一些自殺新聞或報道上，自殺者往往被指遭受某件事刺激或壓力後選擇結束生命；其實自殺原因錯綜複雜，並非單一事件引起。

精神專科醫生鄭友耀指出，自殺者的普遍共同心理狀態，是找不到出路解決面對的問題而感到痛苦和絕望，他們要停止的是痛苦而非生命。

“反之若找到出路或希望，他們就較有能力尋求如何突破困境。”

他說，一般人面對挫折時也會絕望，不過更傾向於對事情“局部性”的絕望，而非對整個人生絕望，比方親人去世、失戀後的絕望，可能是一閃而過，或僅持續一陣子，自殺風險較低；反之若絕望的次數更頻密或持久，自殺的幾率就更高。

憂鬱症是自殺的一個因素

這也是為何研究發現，90%的自殺身亡者患有至少一種精神疾病，當中最常見的為憂鬱症。鄭友耀解釋，因為憂鬱症會讓人承受長期性的情緒低落，同時還會影響一個人的思想，比方讓絕望思緒更頻密，或讓人有無助感，即使身邊有機構可提供幫助，也會覺得無法真正幫到自己，或別人只是敷衍自己。

“雖然有更多憂鬱症患者沒有走上自殺道路，不過憂鬱症的確是自殺的一個重要因素。”

憂鬱症非因“沒有努力正面思考” 

至於憂鬱症的導因，有的人會認為是當事人沒有努力正面思考，這是一大誤區。“憂鬱症會影響一個人的思想、動力和意志，不是說他不要努力克服，而是他沒有動力去克服。”

鄭友耀說，目前確認憂鬱症導因與兩個化學活動即血清素和去甲腎上腺素相關，可能還牽涉其他方面；至於為什麼化學會起變化，還無法完全解釋清楚。目前所知遺傳是因素之一，但不是單一因素，也非基於單一基因。

他強調，所謂的精神疾病，是指頭腦裡精神活動或化學失調引發的疾病，但並不代表精神疾病就不會如其他疾病般影響患者生理健康；憂鬱症除了可以導致情緒及思想上的變化，也會導致生理上出狀況，這些都由頭腦控制。

“有的人覺得，精神疾病患者服食的藥物純粹是起鎮壓作用，這也不正確，其實藥物治療主要是調理頭腦內的變化。”

精神疾病可治療

至於憂鬱症以外的其他導致自殺的精神疾病因素，還包括酒精使用疾患（Alcohol Use Disorder）。鄭友耀說，微量的酒精可能會讓人飄飄然，但使用超過某個程度後會讓人心理更消沉，也更為衝動；他曾見過一些個案患有輕微憂鬱症，自殺傾向不強烈，但在大量使用酒精下，自殺風險可以驟然上升。

“重要的是，精神疾病是可以治療的，所以如果病情改善，自殺風險也會改善。”

年齡增加 自殺風險也增加 

鄭友耀披露，全球趨勢而言，一般上隨著年齡增加，自殺風險也會增加；根據馬來西亞國家自殺登記處（NSRM，National Suicide Registry Malaysia），2009年自殺率最高的是35至44歲的壯年群體，每10萬人中有1.95人自殺身亡，相信和這個群體一般上面對工作和經濟壓力有關。

第二高的是75歲以上群體，每10萬人有1.93人自殺身亡；老年人不是需要出外賺錢養家的群體，這是為何？鄭友耀解釋，老年人自殺最主要的因素，還是和憂鬱症相關，其他因素包括身體病痛，有研究顯示，老年人病痛越多，對他造成的影響越大，自殺風險就會增加。

“也有研究顯示，甭論什麼疾病，若老年人本身認為病情嚴重，即使實際上並非如此，自殺風險可能也會增加。”

警方在今年7月公佈的數據有變化，顯示2019年至2021年5月共有1708人自殺死亡（2019年609人，2020年631人，2021年截至5月468人），當中近半即872人，是來自15至18歲的青少年群體，接下來才是19至40歲的青年群體，佔了668人。

鄭友耀指出，自國家自殺登記處的設立於2009年後停止，國內就缺乏完整的自殺數據；警方公佈的上述數據，他不曉得是否包括存在一些可能因某些原因沒有被歸入統計的成年人自殺案例。

冠病期間自殺率增加

也因如此，冠病疫情期間自殺率會否上升，鄭友耀坦言沒有數據不好說，但至少根據上述警方數據，是有增加趨勢。

“疫情影響的層面很大，但我們要避免把疫情作為唯一的原因。可以說在患有精神疾病的基礎上，種種生活壓力可能加劇患者情況，提升自殺風險；至於沒有精神疾病，但在面對生活壓力下衝動性自殺的，佔了少數。”

自殺想法越具體 風險越高

鄭友耀強調，出現自殺想法後，只有少數人會在短時間內急轉而下、立即行動，多數人還在猶豫，因此距離付諸行動會相隔一段時間。對身邊人來說，這段時間除了要辨識到當事人的自殺危機，也要加強他想要繼續留在世上的“連接性”，包括他與留戀的人、寵物和東西的聯繫。

自殺念頭浮現後，當事人可能會透露出一些信息，有的會直接向人表露自己想死，有的較為間接，比方向人道別，或在社交媒體上留言：“我不再會成為大家的問題”、“我會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也有當事人會把心愛之物轉送他人，或在紙上寫上與自殺相關內容，或為自殺做準備，比方留下遺書、收集自殺時會用到的物品，這些都是自殺的警訊。

他說，自殺想法越具體，風險就越高，不過一般人如果不懂如何評估自殺風險，最好是對任何明顯或隱晦的自殺警訊，都認真看待。

早前有網紅嘗試自殺，在網民間掀起口舌戰，有者指其純屬演戲；鄭友耀強調，面對流露出自殺想法的人，若不懂得做什麼，至少不要落井下石，因為每個人都沒有經歷過當事人所經歷的事情。

自殺念頭強烈程度會起變化

“當然，我們不排除欲吸引注意力的可能，但你也不能排除他的確想自殺。如果已有了不強烈的自殺念頭，當被推向更大的壓力、讓他覺得沒有出路的話，可能會加劇自殺想法。要知道，自殺念頭的強烈程度不是停滯的，而是會變化。”

他說，另一個影響的因素是讓有自殺念頭者付諸行動的“方便性”，比方在槍支可以輕易獲取的國家，自殺率偏高。

【下期預告】

對有自殺念頭者，如何回應需要技巧。

不適當的回應，反會讓當事人向你關起心扉；

適當的回應，可以讓當事人當下打消自殺念頭，但也不代表危機就此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