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网
星洲网
星洲网 登入
Newsletter|星洲网 Newsletter 联络我们|星洲网 联络我们 登广告|星洲网 登广告 关于我们|星洲网 关于我们 活动|星洲网 活动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旅行

抵达布里斯班时,天色熹微。是6月杪的入冬时节。 拖着20公斤的行李,我从机场大厅的落地玻璃望出去,玻璃表面结了薄薄的雾气,外头正下着细细无声的冬雨。 偌大的机场候客厅,稀稀落落的旅人或站着或坐着,等待是唯一可做的事。这里特别安静的氛围,暂时缓和了我十几个小时孤身穿梭云层的焦虑。 设置静音的手机屏幕倏地亮起来,宛如一只酣睡许久刚苏醒过来的精灵。是老二的讯息:到了吗?我顿时欣喜涌上心头。她多一分钟都不愿让我这个容易焦虑的妈妈不安,准时抵达机场接机。 从买机票到一路辗转,登机转机登机,再到落地的行程,老二都安排得有条不紊,细心周到。确认了再确认,叮咛了再叮咛,深怕弄丢了妈妈似的。 我并不是第一次远行。记得孩子们还未离家深造时,我会掏尽一年的储蓄,张罗一年一次的国外旅行。老二擅长旅程规划,每一次的国外自助旅行,都由她一手包办做功课,配合我们拮据有限的旅费,即便是穷游也乐在其中! 时光飞逝的速度快得让我措手不及。当还要和孩子们继续把臂探索更多国度的美景幽境时,他们已经装备好奔赴各自的人生旅程了。他们把陪伴我走过天涯海角的剪影,都嵌进云端永恒的记忆框框里,让脸书在某年某月某日再次激活所有的美好记忆。就这样,我像守着空巢的雀,啁啾着日和夜的孤单。 老二在海外任职一年后,静悄悄地在莫顿湾置了新窝,那是布里斯班以东的一个天然休闲海岸。同一个月份,老大也捎来喜讯,他在都门的新居也落成了。这意味着羽翼丰满的鸟儿都有置窝的能力了,他们开始拓展全新的人生版图,在属于自己的蓝天下呼吸着自由翱翔的喜悦! 不管你愿不愿意,生命抵达岔口时,万物皆会迁化,没有永恒不变的存在。总得分离,总得独栖。 独栖后最美的生命就是:和孤独的自己相遇。 每个孩子已经在不同的国度走在自己的人生路上,欢喜地体验属于年轻生命本该拥有的独旅!没有互相牵绊,各自安好;没有彼此担忧,各自保重! 首次旅居老二新居,适逢袋鼠国的冬季。这里的冬季没有皑皑白雪,只有冷冽的寒风,但一切却显得特别温暖:在寒风中有厚厚的保暖衣,在蜗居中有舒服的暖气,在异国有陪伴的温情。 冬夜也能拥抱阳光 在老二洁净纯白的厨房烹调老家的味道,让她下班回来喜闻那久违的麻油香味儿弥漫。瞧她迫不及待地添饭舀汤的模样叫我疼惜,这种难以言喻的喜乐是独栖岁月中的醇酒,虽无法常喝却能偶尔浅尝,此生足矣。 和煦的阳光冒现在寒冷的冬天是最让我雀跃的事。我会搬出孩子的枕头被单保暖衣,一件件摊开晾在后院的木围篱上,尽情地吸吮阳光的温度和味道。让孩子在冬夜的梦里也能拥抱阳光的香味儿! 赶完手上的活儿,就是我期待的独处时光。这回有和煦的阳光相伴,坐在孩子家后院翠绿草地上的木凳,阅读村上春树《远方的鼓声》,这样的悠哉让我感觉特别高级。在一个全新的地方,享受了一桩属于此刻的事儿。 我很喜欢澳洲的冬天,没有冰寒彻骨只有绿荫处处,鸟儿啁啾……像极了我的余生。不是吗?寒风中依旧有暖阳!步入独栖岁月,偶尔放逐空巢的寂寞,蹭一蹭孩子们暖窝的人气,这样的拥有虽然短暂,但弥足珍贵。 周日的赤壁市海岸,有一周一次的热闹市集。孩子就职的赤壁市医院就在附近。趁着周假,女儿女婿带着我溜达沿海市集。最养眼的市集风景就是一只只跟着主人出来凑热闹的狗儿,简直就像一场名种犬的观摩盛会!这长长海岸线市集像是它们走秀的天桥。我忍不住惊叹的目光,停下脚步观赏,对狗儿们在这片土地被眷顾的恩宠又羡慕又嫉妒,它们的狗生是如此自在如此自由啊!不由得感叹我家忠犬只能奔跑在梦中的草原和海岸,连溜达一个小公园都要避讳那无处不在的宗教敏感线。 赤壁海岸的海鸥也颠覆了我对它的形象。60年代孙仪写词刘家昌作曲的〈海鸥〉形象,坚强正面,不屈不挠,清高优雅……在这儿我亲眼目睹的海鸥却是大无畏惧,大摇大摆走在人群中伺机掠夺食物的高手!不再有海面上冲浪掠鱼的绝美姿态,它们进化到混进人群叼走小孩手上的薯条和泡芙! 趁着周休假,孩子带着我去大海寻鲸。这个时节,正是座头鲸北迁的季节。 船甫开,天却不作美。我们只好冒着寒雨,在浪涛汹涌的海上,颠簸前行,打在脸上的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浪,突然群鲸迁徙的壮观场面就在我们的惊呼声中频频呈现。随着每一根从海中喷出的水柱,我们的手机快门就会收获一次鲸鱼绝美的翻身!那随着波澜优雅下沉的鱼尾是最让我惊叹的美。此起彼落的水柱和鱼尾让我们惊叹连连。余生还能飞出自己的小小世界看看大千世界,夫复何求! 结束和老二相聚的时光,我从寒冬的澳洲回归长夏的赤道。 回到老家,天气一样热,忠犬一样粘人,空巢一样要去适应。顺应生命流程,在最后的生命轴上,我们都得踽踽独行,每个人的际遇都是独一无二,没有谁必须陪伴谁一辈子。 小镇的日子过乏了,心血来潮上网买了火车票直奔老大的窝,再奔赴另一个相聚。那是一栋好高好高,特别雅致的公寓,可望尽大都会的著名地标。这里有璀璨无眠的夜景,络绎不绝的车灯,像一只只发亮的红蚂蚁,日以继夜在纵横交错的道路彳亍而行。高质量的隔音玻璃窗户底下尽是无声的流动,更像是这座城生生不息的血脉,潺潺不歇地推动着我们这个时代的繁华。 凌晨早起,坐在榻榻米床上依窗望去,远处山峦渐渐破晓的日出是我一天起始最美的期待,这是老大暖居最叫我着迷的景观。壮丽朝阳也好,淡淡初阳也罢,都蕴藏着疗愈万物的能量。 老大选购靠近就职医院的暖居,可免去大城市堵车之苦。每天可轻松在家享用了早餐才上班,当他在医院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刻,我则独自窝在高空静坐默想。明明是处于繁华热闹的都市,却收获意外的心灵静谧。 如今孩子们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我也深刻地意识到昔日和他们日夜共栖一个屋檐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我突然深深切切地怀念起已在天国的妈妈。当年我们五兄弟姐妹陆续离开家乡的老屋,各自在不同的城市成家立业,留下妈妈孤零零一人守着每天的日出和日落。 那时我们也像如今的孩子们一样,把一切专注和热情都投入新生活当中,努力构建自己梦想的家园。妈妈的沉静和独立,让我们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理所当然地奔赴自己的凌云壮志。 就在此刻,我才惊觉,自己正活着妈妈当年的独栖岁月…… 唯我坚信,妈妈一定也如我一般,只要孩子能快乐地独自飞翔,自由翱翔在属于自己的蓝天白云,我们一样会乐于拥抱翩然而至的独栖岁月!
6小时前
2027是我的退休年,朋友问,退休后做些什么?我说早有计划。去环游世界吗?旅行的确是其一,然而,真正落在心里的老年生活蓝图是——写作。这听起来有点梦幻吧!60岁脑袋还灵光吗? 对着电脑荧幕敲打键盘,眼睛、手指、肩膀、椎间能耐多久? 是的,60岁以后,体力、精力都不再充沛,别说60,迈入50我已觉察,记忆常断层,才关门就怀疑家里的灯、风扇关了吗?锁匙明明拿在手上,怎么还到处找。刚说的话,转身就忘了。早餐吃了什么?下午还要抓头想呢! 退休后选择写作,是年轻时编的梦,没能完成;步入老年,静思默想,将人生阅历、体验、生活色彩,浓缩成文字,何尝不是锻炼脑袋灵光之法?选择自己喜欢的事,不用刻意找灵感,而是边走边看,用心灵体会,通过文字,让七彩绽放,这梦能依循自己心意,真正美啊!况且,写作本身就是一段段静谧时光,同时也是思想流动的宝贵时刻,符合我随年龄增长,喜欢慢下来的作风。 退休后的生活,不选择浪漫粉彩,不躲在四面墙,非黑则白,或暗淡无光的灰蒙。身体需要活动,大脑也一样需要滋养。写作看似静止状态,实则静中有动,动中生静——静动两相宜。退休后,更认真生活,积极为日子调色点墨。写作可以让步调放缓,过去教书育人,教务繁杂,不仅日子太匆匆,脚步也急冲冲,忙得追着时间跑,有时忘了自己,忘了健康,忘了家人,像陀螺无方向直打转,唯有假期才歇息。 退休后,空闲时间多了,有许多机会好好处理耽搁的事,好好阅读高搁的书,可休整于暇憩焰火,写作就成了我退休后最长之路线图,非拼命挤出零碎时间,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或许退休后的自己,不仅体力精力齐衰退,还有伴随而来的病痛,40岁后牙齿少了几颗,50岁前动过白内障手术,50岁后出现手腕腱鞘炎,膝盖滑膜炎,近期更是坐骨神经痛。这些悄悄在体内作祟的小东西,使我无法否认“老”的来临,然而,它教会我的是——与之共存。仿佛告诉我:还会有身心格外吃力的事,未必有预告,别愕然,共存即是。 筑梦没有老幼之分 退休并不表示生活停滞,只是离开了职场,能更悠闲从容度日,不再追赶疾风速度,自由地观赏夕阳,静听海浪声,嗅闻花儿香,风景多美啊!人生步入黄昏,正好走进更温和的生活节奏,光线色彩依旧有温度,且在能力所及之处,与社会脉搏衔接。 相信退休后,日子可以充满乐趣,先是好好与身心灵对话,接受器官会逐渐老化,然而,筑梦没有老幼之分,让写作操练快退化脑袋,接受新知,做老了以后还可做的事,更实际地面对全新,自由的自己,这就是我人生花甲后的计划之一。 退休是期许,期许那前所未有的新生活,珍惜晨光夜临的人生变化。退休如珍宝一般,适时闪烁。迄今,好好感受现有幸福,留意生活许多小确幸,满足喜乐度日。纵使年华老去,七色彩虹依旧心中升起……
1天前
1天前
37年前,我还是四年级的小学生,走在热闹的吉隆坡街头,和兄弟说着笑。转瞬之间,身边的人群陌生起来,环顾四周,都是不认识的人。我才发现,自己走丢了,那份慌张与无助,至今仍记忆犹新。 2025年9月,我们一行19人来到北京。这是趟祖孙三代之旅,由弟弟带队。弟弟特意安排了故宫行程,即是昔日的紫禁城。站在高大宏伟的午门前,红墙金瓦映入眼帘,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敬畏之心油然而生。女儿小时爱当公主,去年在韩国的景福宫里流连忘返。这回我笑着对她说:“公主,请回宫啦!” 宫殿重重,保和殿是殿前考试,皇帝钦点状元的地方。慈宁宫与后面的大佛堂,则常出现在后宫剧里,我仿佛听见皇后对宠妃冷声说,“禁足大佛堂,罚抄佛经100篇!”我们经过养心殿,穿过军机处与御花园,我想起家里珍藏的全套二月河帝王系列,似乎在提醒我,该重读了。 紫禁城太大,女儿说她不喜欢,会迷路。五年级的侄女晴果然在养心殿外脱队,幸好有手机,很快找回。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年少走失的自己。 不到长城非好汉,我们到了慕田峪长城。 父母已经年逾70,拄着拐杖,走到十八敌楼处歇脚,背影让我心中酸涩。 笑声在古老城墙间回荡 弟弟逗晴:“不到长城非好汉,你要做好汉吗?” 晴摇头:“我不要做好汉,我要做汉奸。”童言无忌,引得全场大笑。正笑着,一个洋人从旁经过,晴指着说:“好帅!”紧接着冒出一句:“我要见色起义!”笑声顿时在古老的城墙间回荡。 夜游司马台,得知这是杨家将曾经守卫的地方,心中顿时肃然。我把记得的零散故事讲给女儿听,她听得安静。那是悲壮的忠义,属于历史的悲歌。 离开古北水镇时,一辆摆渡车坐不下19人,我们只好分批。水镇出口的候车处,我随口说:“工作人员会不会以为我们在等车?”晴立刻接话:“我们不要车,我们不要车,我们要饭!”我们是要饭的?笑声顿时炸开。晴的机灵,有说相声或者脱口秀的潜质。笑声散去,夜色渐深,那一刻,我忽然有种熟悉的心慌,像是要告别什么,又似曾相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37年前,旅游结束后,我们兄弟妹4人带着无限的喜悦与幸福,与父母一同回到砂拉越的西连小镇;那是单纯而灿烂的回忆。如今三代同游即将画上句点,我的心中却升起丝丝不舍与惆怅。父母与兄弟将回东马古晋,我与妹妹则留在吉隆坡。 南中国海的距离,虽说不远,但俗事纷扰,却总把我们的相聚拉得遥远。记忆忽然又把我拉回到37年前,那次走失,我不敢问路,靠着白天走过的几家小店的记忆,我小心翼翼地找回旅店。当旅店的自动门缓缓打开,见到亲人熟悉的脸孔时,眼泪忍不住落下。
1星期前
前一阵子,心情郁闷,几番在夜里质问自己,却始终不得答案。之所以如此,我想该是某一天,来自学生一句无心的玩笑话。 “老师,你好像一下比去年老了好多。” 当然,我不是因这句话而闷闷不乐,置气于学生。这句无心的话语倒是点拨了我,提醒我该在匆忙的生活抽出时间,关心许久未见的自己了。 2025年已经接近尾声,每当到这个节点,我免不了会回望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尽管这么做可能早了些。我选择早些回望,只不过是想要趁着今年结束前,催促自己完成些什么事情,以此达到慰藉的作用,安慰自己说道:“好在今年也不是一事无成嘛!” 有趣的是,越是这么想,越是心烦意乱,更是觉得自己真的什么事也没办成。教学工作的忙碌和生活的枯燥愣是将棱角磨平,除了偶尔几次出门旅行,增添几分趣味以外,日常中的疲惫和无力才是真正的主旋律。 在与同龄人的话题中,纯粹的聊天早已少闻,听进耳里的大多是前程、薪资、婚恋、投资、深造、个人发展等诸如此类的话语。好似说一日不想这些事情,自己就会被其他人远远抛在身后。为什么说谈这些不能算是纯粹的聊天,是因为人人都在打听。打听来作甚,该是用来比较的。谁比谁更好,谁又比谁窝囊。他有了,我也要有。 我自认是一个缺乏冲劲的人。在工作上,从不想着去争取晋升。在感情上,也从不选择主动。在多变、讲竞争的现实社会中,我贯彻“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做法。这听着是一副通透的姿态,可眼见同龄人一个个有所成就的时候,又有多少把握能按捺住自己的比较心理。心里涌起无数个拼搏的念头,去了解深造的事情,去找适合的副业。每日结束前都会告诉自己,“明天开始行动!” 结果呢?明日复明日。 网络上充斥无数“改变”“变强”的诀窍,不停地充实自己,保持自律,时时刻刻关注所谓的大趋势,什么样的性格、特质可以成为强者。 生活似一团乱线 这没有错,只是身心的疲惫是真实的,那种因慵懒和放纵换来的麻木式快乐也是真实的。前段时间,偶然读得一则新闻,16岁应完成中学教育,21岁便可步入职场。听来匪夷所思,但不代表不会成为真实。现代人,越走越快了。 我已在社会上工作两年,才25岁的年纪,但身后的浪愈发大了,恐怕我也未能来得及拍死身前的浪了。忽然间,我明白为什么很多同龄人选择继续进修。可当踏进硕士班的时候,我发现同班同学大多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原来,这社会留给人们的焦虑,是不论年龄的。开学的第一天,教授在课上问我们为何进修,许多人都答是想提升自己。 这是一个体面的回答,既遮掩了担心被职场、时代淘汰的自卑,又填补了害怕不如后生的心虚。或许是想得太阴暗了,但倘若有人问起,只怕自己的答案也一般体面吧。 在那段作茧自缚的日子里,维持着外表麻木、无所谓的姿态,可内心总是躁动着,无法平静。 可我太幸运了。 平凡人,一生琐碎,烦恼不断。生活似一团乱线,被打上一个又一个的结。柴米油盐的忧愁是一个结,不顺意又无能为力的事情是一个结,遗憾也能是一个结。有人的成了心结,也有人的成了劫。结,无论轻重,它就是劫。 周末,在同事的盛情邀请下爬山。我答应得爽快。其实,我以前并不怎么爬山,甚至不感兴趣,爬得勤了,也是这几年才有的兴致。我踩着坡一步步爬去,大胆地饮着山泉,逍遥自在。 以往,我见山是山,看水是水,又有什么稀奇的呢?然而,我幸得有山水相伴。虽然几次爬山都来自朋友的邀约,可我最喜欢的,莫过于一个人爬山。我不爱在爬山的时候说话,也不愿意等人,只喜欢任我心意,走走停停。眼中只有山顶的时候,我心无挂碍,很多事情也想不起了。那可以是忘记一件错事,遗忘一场苦难,释怀一段感情。人们常有登山激励自己要不畏困难和砥砺前行,多么激昂的口号,而我却在山里寻得一方平静。 高处直流而下的瀑布冲打石块,我只是站在一旁,便也湿了头发。激发的水汽朦胧了林间,道道光柱散得错落有致。静谧的树林间,唯有潺潺的流水声。阳光再毒辣,也透不过这一片福荫。我坐在巨石上,悠悠地剥开橘子。橘子在口中爆开,酸甜的汁水沁人心脾。不同于人群的吵杂,这无间断的流水声和虫鸣鸟叫不令人窒息。山里的信号不好,论谁也寻不得我,也是另一人都难以读懂的我。一时乱去的分寸,也逐渐找了回来。山路蜿蜒,乱石嶙峋,走得慢一些也算不了什么,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节奏。 如今,我见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只是不知山水见我可还是我? 我总该明白,自己是渺小的,注定在洪流中漂浮。未来迷茫的时刻仍会有,我又会像如今这般经历一番挣扎、自我开解。那日,我又会灰头土脸地逃进山水间。一副躯壳,任凭风沙的磨砺而变了模样,也要有一口灵柩安放灵魂。 柳宗元见了愚溪,守了自己的愚。我见了山水,守了自我,更是见了自己。人心中有一处山水,它超脱物质的枷锁,是属于精神上的世界。纷扰的世界里,那一处安放着自我。世人,都应该各自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山水。又一次,我慰藉了自己。
1星期前
之一:水墨画 我从小就爱画画。大概五六岁的时候,我常常一大早就蹲在门口,拿着一根枯枝在沙地上画个不停,直到太阳晒得背脊生疼才肯罢休。上了中学,学校举办班级设计比赛,我总是最投入的那个。可工作以后,生活的重担一压上来,画笔就渐渐被我束之高阁,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碰过。 多年以后,妻子和同事聊起艺术,碰巧这位同事竟是我中学的学弟。他告诉妻子,我当年画得不错。妻子回家后半信半疑地问我:“你真的会画画吗?”即便我再三确认,她还是不太相信——毕竟,她从没见过我动笔。 旅居上海那阵子,有一天路过多伦现代美术馆,看到了美术班招生的海报,我心血来潮,就决定重拾旧梦,当场报名学水墨画。上课第一天,我兴冲冲地推开教室的门,迎面却是一群稚嫩的孩子。我原以为老师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背对着我坐着。结果那“老太太”听到动静后一转身,竟是个男老师!那时搞艺术的人,为了“扮酷”,大多留胡子、蓄长发,我猜他也应是这样。他笑着解释,因为成人班只有我一人,所以不得不和孩子们同班上课。他让我先用毛笔在宣纸上画线条打基础,还郑重其事地说至少得练3个月,才能掌握用笔的要领。上了半天课,我把练习作业递给他看,他先愣了一下,随即惊讶地看着我,似乎不太相信那真是我画的。 老师年纪比我稍长,又因为我是班上唯一的成年人,久而久之,我们也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毕业于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原本主修西洋画,后来才改学中国水墨,算是半路改行。西洋画讲究形体准确,而他画起水墨画来却格外奔放,形象夸张,颇有“八大山人”的味道,和他早年的训练风格迥然不同。课余时我们常一起聚餐,他也介绍圈内的朋友让我认识,对我从不吝惜夸奖。只可惜后来我离开上海,又换了手机,联系就此断了。 学水墨画,文房四宝当然得备齐。那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方便的网购,我为了买到称心如意的笔和宣纸,几乎跑遍了上海福州路上的书店和文具店。笔,要湖州的才好;宣纸,当然首选安徽的。生宣、半生熟、熟宣的差别,硬毫、兼毫、软毫的用途,全都是那时一点点摸索学来的。 有一次去日本旅行,在一家文具店里看到一支毛笔,简直一见钟情。虽然价格不便宜,我还是咬牙买下。至今那支笔我都小心收藏着,一次都没舍得用。说也奇怪,中国生产那么多好笔,我偏偏对那支日本毛笔情有独钟。而偶尔街上看到有人用扫帚在地上写大字,我就暗自感叹:扫帚又便宜又潇洒,当初我怎么就没想到省点钱呢! 那段时间,我买了不少画册和书籍,当然少不了《芥子园画谱》。赵万里说过:“此书为画学津梁,初学画者多习用之。”《画谱》卷三里讲“兰谱、竹谱、梅谱、菊谱”。四君子中,竹、梅、菊常见,唯独兰,生活中极少碰到。胡姬花虽也属兰科,却少了几分书卷气。画中的兰叶修长飘逸,胡姬花的叶子却显得肥短,气质不太一样。直到有一天,我在悉尼皇家植物园里看到一株外形优雅、极富“东方气韵”的兰花,顿时眼前一亮,立刻拍照发了朋友圈。果然,有识之士留言:“这就是中国兰!”那一刻,我真有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 大量临摹 磨掉初心 尽管如此,学习水墨画其实挺枯燥的。初学阶段要大量临摹名家作品,一笔一画都得尽量贴近原作。老师每次点评,不是嫌下笔太重,就是说墨色太淡;有时还要求我把原画放到一旁,凭记忆再画一遍。我心里暗暗嘀咕:这不是太违背人性了吗?艺术难道不该尊重每个人的自由表达吗?久而久之,我对这种“填鸭式”教学渐渐生出倦意,热情也一点点被消磨掉。最终,因为移居澳洲,也就暂时放下了毛笔。 不过,我始终觉得,画画这件事就像一位老朋友——也许会沉默很久,但总会在某个时刻轻轻敲门。也许哪天,心境不同了,我还会再次拿起毛笔,和它继续“折腾”。 之二:素描和油画 油画,在很多人眼里总带着几分神秘感。记得上初中时,有个同学带来一幅自己画的油画,全班立刻围过去啧啧称赞。在我们那样的小城里,能画得好就已让人佩服,更别说还会画油画了。那些色彩艳丽的颜料、各种画笔、画刀、调色油,全让我看得眼花缭乱。那一刻,我暗暗立下志愿:将来要当个油画家,背着画具去浪迹天涯。 后来,我来到了悉尼,国立艺术学院成了我圆梦的起点。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接触“视觉艺术”:即通过视觉来呈现创意的艺术形式,包括素描、绘画和版画等。 对美术生来说,素描课上的人体速写和写生可是绕不开的必修课。只有画好人体,才能真正掌握比例与结构,这是绘画的基本功。艺术从来离不开社会与文化的背景,但即使在开放的澳洲,也难免有人会把“人体写生”与“色情”混为一谈。 有一次,我坐上穿梭于各郊区的小巴,司机是个健谈的白人男士,一路上滔滔不绝。他见我抱着画夹,立刻猜我是画家。我笑着说,还在求知的路上。乘客陆陆续续下车,临近终点时,车上只剩我一个乘客。司机告诉我,附近的河岸风景如画,许多人都在那里写生。知道我不赶时间,他特意绕了个大圈让我去看看。忽然,他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们学艺术的都画人体吗?下次上人体写生课记得叫上我!”我啼笑皆非,只好装作勉为其难地说:“好的,好的,下次要是画男模特,我会叫上你,不过门是锁的,你得自己翻墙进来。”他听后哈哈大笑。(明日续完)
1星期前
记得读书时期,爸爸总是带我去喝椰花酒。我们驱车前往郊区的泰裔村子,当地的村民都非常热情。 为了欢迎客人,他们会提早杀猪,在院子里升起一摊火,烤得香气四溢。村民与外来的客人,聚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边聊天,一边等着香喷喷的烧猪上桌。猪肉被剁成大块,端上桌,大家围坐一起,边吃边笑。 接着,主人家会从屋里拿出一瓶瓶自酿的椰花酒。那是从椰花茎中收集的汁液,经过半天自然发酵后,变成乳白色、带点酸味的酒。其实味道并不好,却是村民最引以为傲的待客之礼。 夜幕低垂,村民敲起皮鼓,吹起笛子,高唱着熟悉的〈Loy Krathong〉,翩翩起舞。成年人喝着椰花酒助兴,孩子也跟着乱跳一通,笑声此起彼落。那一幕,总让我难忘。 毕业以后,虽然哥市只是个小地方,却也有几间酒吧。年轻时,朋友常相约去玩乐,喝酒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喝没几口就脸红,被笑说“这么快就醉”,其实只是体质问题罢了。 那时觉得抽烟、喝酒都稀松平常。后来步入职场,身分转变,也开始注意形象,夜生活自然淡了。朋友各奔东西,聚会也越来越少。 有了家庭与孩子之后,更得时时提醒自己。生活被工作塞满,为了生计,根本没时间放松。直到后来,走过病痛、走出阴霾,我才明白医生那句“要学会享受人生”的真正意义。 于是,我开始为自己而活。 旅行途中,我喜欢尝一尝当地的啤酒。每个地方的啤酒味道都不同。有的清淡如水,有的浓烈扑鼻,也有的让人微醺昏睡。只是小酌一杯,就像在日本居酒屋一样,是种生活的滋味。 酒杯里的生活味 有时在海边,看着浪涛,一口一口喝着啤酒,那是我最自在的时刻。即使独自一人,也觉得无所谓,因为那份平静本身就是幸福。偶尔与朋友相聚,共享美食,喝点红酒,聊聊天,就是简单又快乐的事。 酒喝多了伤身,小酌却能暖心。有人喝酒为热闹,有人为配餐,不同的场合,不同的心情。就像西方人讲究“食配酒”,那也是一种生活态度。 前阵子,旅游部长因为在宴会饮酒而惹上麻烦。许多穆斯林批评喝酒是罪,甚至搬出佛教五戒来评断。还有人指责华人不遵从戒令,没有信仰。其实他们不明白,华人的信仰可以是多元、自由的。 我向往的自由,是能自己决定生活的方式。只是,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是否还保有那份真正属于自己的自由?
2星期前
3星期前
3星期前
看到老师信息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为《正心诗选》写书评? 我不是一个读诗、写诗的人,不知道诗歌应该是什么样子。打开《正心诗选》,我好奇的是小孩的诗会怎样的不一样。 记忆中最早的诗歌,是小学三年级校长为我们量身定制的一首诗,让我和3位同学去美罗参加诗歌朗诵比赛。我们之中没有谁就真的明白诗,只是谢天谢地它没有像六年级大朋友们的演讲稿一样长。校长一字一句地带着我们朗诵: “我们新村的大清早/花草上滚着晶莹的水珠……” 我没有看到水珠,我看到一张旅游券,知道这首诗将带我们去很远的美罗。对于9岁的新村孩子来说,美罗确实很远——那时候我们和老师去过最远的,不过是10分钟路程外,在小镇中心的英文小学。所以同学说他的梦想是冒险家,我猜就是这么来的。现在我已经不记得当时我们究竟是怎样比赛,又怎样灰溜溜地从台上下来,可是我记得校长车子的冷气是坏的。 我们敞开车窗看吹风看风景,觉得这真是一次充满未知数的旅行。校长的车没有收音机,我们缠着校长说话。 “校长,美罗有多远?”“什么叫公里?”“美罗是有很多Milo吗,不然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校长真的很不容易,开车之外还要耐着性子回应我们无止境的问题。 当校长叫我们在车上练习朗诵时,我们悠悠地开始找别的乐趣。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我怂恿朋友和隔壁车子的司机打招呼。 “你不是说你要做冒险家吗?”他翻了个白眼,把冒险的机会还给我。 “我又不要当冒险家。”我放声大笑,指着他总结:“你的梦想也没有很坚定。” 校长焦头烂额地找不到地点,一个小时半的路程延长,怎么也到不了,我们背着校长悄悄地说最好永远找不到……清晨的风吹进来,我们说原来车子没有冷气会更好,怪不得校长一直没有把车送去修。校长呵呵地笑了。 后来回家,校长继续迷路,我们沿途找人问路。车厂老板拿着门前大树折断的树枝,在泥地上给校长画路线,我们蹲在路边看美罗的风景,研究这里的人是不是都爱喝美禄。过后还问了板厂老板、路人,校长顺便买了几块木板回去做木工。我和朋友因此认识了板厂的员工,我们用蹩脚的国语和他交流,这位新朋友就给我们展示了厂内收藏的各国纸币,我们只会哇哇哇的回应。还有板厂外面的小沟渠,里面有很多小鱼,我们好奇它们可不可以作为美罗的纪念品跟我们回家…… 在GPS还没流行的年代,那是我最早见过的诗意。 迷失在小镇 我们真的认识过吗? 中学也遇见很多的诗歌,华文之外,还有马来文和英文,霸道地要我和它们相识相知,用考试分数胁迫我。我捧着字典把那些字的意思逐个查遍,把中文意思连贯起来念;学国语老师用缠绕的腔调读那些诗,想像文字是粘粘的,把人带到悠远的时空里去—— 小学有位只会读国语和英语字的老师,很凶,上她的课总是提心吊胆,班上最调皮的同学在她的课也不敢说话。有一天,很凶老师忽然换了一副很温柔的面孔,指着课本上的马来诗,问我们知不知道怎么唱。她轻轻地演示起来,我听得入迷,觉得她不是朗读,是在唱歌,就像后来我听到人家唱Wau Bulan…… Ewah ewah e wau bule/E wau bule teraju tigo/Ini male samo samo/Samo samo bersuko ghio 我悄悄地学起那些唱腔,想像自己正站在一片青青草原上,我的月亮风筝摇摇晃晃,也要飞到蓝天去找月亮。那时,我的天空里有永远的月光。我开口唱,结果像是CD卡顿,我的月亮卡在电线杠上,怎么样也拽不下来。我被自己逗得忍不住想笑。 我还是乖乖地从参考书上死记那些诗,tema、persoalan、gaya bahasa……管它到底什么意思。我发现自己还是比较适合和诗歌相忘于江湖。不对,首先得是考场。 我试图寻找我和诗歌之所以不能和平共处的原因。大概因为我从小就是个话特别多的人,心里有太多的事想说,想别人应该也如此。诗歌好像装不下我过多的话,我总觉得诗歌离我好远,隔着诗看人,也带着雨季的潮湿和冷意。 我想了很久,始终觉得自己写不出诗集书评。 但是我读到12岁的正心写她带着锁头的手账本。我也有过类似的手账本,凯蒂猫的厚皮封面,右边有直排的密码锁。那是鼓起莫大勇气和妈妈开口从小学书展上买的,买回去以后一直舍不得用,只是滴答滴答开关密码锁,知道有一处地方,可以收藏我许多的小秘密。等到长大一些,舍得在上面写字了,纸张却开始泛黄。而我不也再喜欢凯蒂猫,也记不起那些小秘密了。 那些以为长大一点再去做的事,最后竟都不了了之。 我从来就没有放过风筝,没再重游过美罗。校长在诗歌朗诵不久后就转校走了,很凶老师也在同年退休。至于冒险家朋友,他并没有变成冒险家,听说,他现在奔波各地,成为保险销售员。小镇明明那么小,我们却不断迷路。太多次了,我在远远看见他们。我忍不住地怀疑,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吗?很凶老师真的为我们温柔地唱过一首歌? 可是我没有一个手账本。孩子时候看见的温柔、暴戾、受伤以至于忧郁,隔着十几年回头看是无处可寻,甚至不免连自己也不了解自己,但居然就这样长大了。正心有一本手账本,装着童年的诗歌,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诗歌还是老样子,喜欢时不时地跑进我的生活和我打招呼。 所以我还是写下了一篇离题的文字。我依旧不知道诗歌是什么样子的,但我记得它曾经带我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想《正心诗选》之于正心也一样,是她通往远方的地图。 而我借着她的诗,绕了一圈,竟也意外回到那本被我遗忘的凯蒂猫本子身边。
3星期前
3星期前
4星期前
且看〈未知的领域〉的一段话,当作者来到莎士比亚的Stratford小镇:“所以现在莎士比亚之于我,多少有点亲切了。我不来,也许我无法懂得更多。” 旅行是为了什么?其中意义数之不尽,但最多人会说的,大概是一个“玩”字。 伍燕翎在《移动的光》里,记录了她2003至2005年期间写下的17篇旅行短文(书内多用“行旅”二字),其中两篇回应过“旅行是为了什么”:旅行之于我,大概没有办法定义为从一个地方游览到另一个地方的观光活动。(〈一个旅者〉);我知道自己是一路寻找,寻找一个爱情的便当。(〈寻找爱情便当〉) 这两段话,在我看来有一定的互文性,先不探讨作者的“爱情便当”所指,但其中透露的讯息,大致上和“旅行是去‘玩’”的意义上是大相径庭的。我在另一篇专栏文章〈马新跨国诗选〉提过:“我始终相信在文学作品里阅读过某地再到当地游历时,那种共鸣与心灵上的同步是无法磨灭的”——这种想法正好被这本作品所印证。 且看〈未知的领域〉的一段话,当作者来到莎士比亚的Stratford小镇:“所以现在莎士比亚之于我,多少有点亲切了。我不来,也许我无法懂得更多。”若是硬要帮作者的分辑再细分,除了辑一和辑二着重于记录她在英国的生活、风土、打工以及“流浪”之外,其余3辑都诸多着墨于文化以及文学上的朝圣,特别是辑三,遍写了徐志摩、林徽因、莎士比亚、简·奥斯丁、弗吉尼亚·伍尔夫等著名作家文人的“现代寻访记”;甚至当作者在巴黎时,还掂量着米兰·昆德拉那孰轻孰重的故乡困境,而不是香榭丽舍大道上各种闪耀的名牌与时尚——可我想,又有哪个文人墨客到欧洲旅游时,会忽略掉作者书中所踏过的足迹,和那些闪闪发光的名字所生活过、存在过的时空间说不呢? 于是乎,旅行和去“玩”大抵有了明显的界限,前者乃是寻找、印证、共情那些历史艺术文学文化的出访;后者是踏雪无痕打卡留念到此一游的新记忆,而这大抵也是这本书珍贵之处,我们读的“XX旅游攻略”或“XX必打卡地标”的文字,而是另一种更富情感,会让你于彼时彼地驻足良久的情绪——为旅行或去“玩”,提供了另外一种可能与诠释。 可如果认为这是一本纯粹的文人墨客“沉闷的文化之旅记录”,那无疑是错误,辑一和辑二大量记录了生活在他国的游子,无论是落地生根、偷渡、回不去还是不愿回去的,种种人与事的微观侧记。 比较可惜的是,作者虽落脚在有着史上伟大球队之一的城市——利物浦,却始终没有记录足球方面的面貌,让我这个利物浦死忠球迷无法借着作者的文字“朝圣”,可这就是旅行中的选择,而选择也将造就不同的回忆与遭遇。所以是去旅行还是“去玩”?说着说着竟又变得别无二致了。 更多文章: 【马华读立国】赖殖康 / 五一三•忆述之沉重 【马华读立国】赖殖康 / 诞生即苦难——《母墟》里的童女漫游
4星期前
4星期前
前些日子去土耳其旅游,拜访了位于布尔萨(Bursa)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朱马勒克兹克村(Cumalıkızık Köyü)。这座被誉为“奥斯曼帝国诞生地”的古村落,保存着传统奥斯曼时期的民宅和鹅卵石街道,是体验土耳其乡村历史与文化的重要窗口。 途中,当地导游阿尔甘告诉我们,羊在土耳其历史上曾是重要的牲畜,甚至在奥斯曼帝国早期可能作为一种“货币”或计税单位。虽然我未找到直接证据表明羊被官方认定为法定货币,但历史上确实存在一种名为adet-i ağnam的税制,意为“羊的数量税”,反映出羊在生活中的重要经济价值。 从观念上看,货币最神秘的特性,在于它能将抽象的社会信任具象化。在经济学中,货币除了价值尺度和流通手段之外,还需具备可度量、可分割、易携带、耐磨损、易识别、难伪造以及价值稳定等特征。羊虽然不能完全符合这些条件,但牲畜本身即是财富,也是可交易的资产,因此在特定历史阶段,成为一种“自然货币”并非不可能。 人类历史上,货币形态远不止金属铸币或纸币。尤其在从“物物交换”向金属货币过渡的时期,许多可度量、有流通性的物品都曾扮演交易媒介的角色。 1000年前的宋朝,中原与大辽、西夏等国贸易中,除了铜钱,茶叶、丝绸和马匹也承担了部分货币功能。更久远的一千九百多年前,丝绸之路上,商人常以丝绸、茶砖、香料和珠宝作为交易媒介。尤其在西南和西藏地区,压制紧实的茶砖长期作为“砖茶货币”流通,在商队间具有稳定的交换价值。 香烟也能当成货币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德国经济崩溃,恶性通胀蔓延,人民对当时的货币“帝国马克”失去信心。在西德美军占领区,人们转而使用“香烟货币”进行交易。有记录显示,《纽约先驱论坛报》甚至曾用150条香烟支付其驻德国记者站的装修费用。 当货币体系崩塌,人们对官方货币失去信心,社会常会回归实物或有保存价值、具备流动性的物资,作为临时替代货币。 放眼现代,马来西亚以棕油换取中国的基础设施建设投资,俄罗斯以天然气交换欧洲的工业设备等等。这些以初级产品进行的“等价交易”,看似回归原始“物物交换”,实则仍延续着货币的经济本质:它们跨越国界,绕开传统货币体系,却依然扮演着价值衡量与交换媒介的职能。 从贝壳到牲畜,从金属到纸币,从信用卡到加密货币,货币形态的每一次演变,都是人类社会关系网络重构的外在表现。 旅途中,阿尔甘所讲述的“土耳其羊群曾经是货币”之说,激起了我层层联想。或许正因如此,我始终无法认同网络视频中对旅行的调侃:“旅行不过是从自己活腻的地方出发,跑到别人活腻的地方散散心,且小住几天。” 真正的旅行,是去体验他国的风土人情,是在异乡的风景里,照见人类共同走过的路,也是去见证文明的多样化以及历史的层叠。
1月前
2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