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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

3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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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前
冰谷曾经历二战,却对日据时期着墨甚少,反倒以甚长的篇幅回首他被迫迁入新村的苦日子:“席犹未暖,甜梦就被移民风暴惊醒,自由进出的港湾换作铁蒺藜围绕的牢笼”、“父亲和我站在栅门不停挥手,却挥不去满怀的离情和忧伤”。 好的传记可以“以小见大”,通过个人叙事还原时代的集体记忆。散文家冰谷著作等身,虽然其散文作品早已具有浓厚的自传色彩,《胶林纪实》却是他“顾忌前后连接的先来后到”,依据时间顺序写成的第一本自传。 冰谷生于上个世纪40年代,作品多以胶园记忆为主题。时代变迁,张锦忠曾如此写道:“橡胶树,对大马华裔新生代而言,渐渐已是另一种‘后记忆’(postmemory)了。”而通过《胶》系统性的追忆和书写,我们甚至可以追溯更邈远的时代记忆,读到冰谷父亲由水客引路,翻山越岭,一路从广西省南下马来亚的故事。 《胶》当中的家族书写不停留于对天伦乐的追忆,反倒以直笔写出家族里某些丑陋的面孔,比如“人面兽心”,把大姐推向坎坷命运的大姐夫的小舅子。我们读到旧时代女性的不幸,比如冰谷从小未见过自己的大姐金兰,“只是众人嘴边记挂的名字”。因此在很多篇章,冰谷对旧观念是持批判立场的。 对与冰谷同一辈的人来说,《胶》凝定了他们所处时代的共同回忆;对年轻读者而言,展读《胶》,即能通过文字的描述,铺展一幅幅往日画卷。我们读到旧时江沙王城,船只来回穿梭的繁华盛景、得知一种名为“咕哩厝”(Coolie Lines)的胶园劳工宿舍、以及许多只留存记忆中,如今已不复存在的老店街区。 《胶》承载了丰富厚重的人事物。曾与冰谷一同主讲童年书写的讲座,如今阅读《胶》,便会记起他那个讲古老前辈的姿态,娓娓道来这一辈年轻人不曾见证的古朴童玩、以及市井盛象例如露天电影、马戏团、粤潮剧等。书中出场的人物形象跃然纸上,比如霸气凌人的村长,竟敢在村委会上拔枪警告与会者。这场景如果置于现今社会,大概是会被网民肉搜公审的。我们读到资讯封闭时代,草根人民的无力感。 冰谷曾经历二战,却对日据时期着墨甚少,反倒以甚长的篇幅回首他被迫迁入新村的苦日子:“席犹未暖,甜梦就被移民风暴惊醒,自由进出的港湾换作铁蒺藜围绕的牢笼”、“父亲和我站在栅门不停挥手,却挥不去满怀的离情和忧伤”。教科书对新村历史的描述生冷而简洁,所以类似的个人追述,是对历史的重要补充。 有趣的是,冰谷也借《胶》分享其情感经历。他追求初恋情人的散文,文字清新、唯美且真挚。写他被家人拉去相亲的段落也十分逗趣生动:“出席对阵五比三,我方显然输出几个马鼻。”然而爱情总免不了离别之苦,从古至今皆是如此。冰谷那时代的交通和通讯皆不便,于是那股离愁自是更加无奈和深沉。 如果有读者想要了解冰谷,我会推荐他先读《胶》。这本书仿佛通往作家整部书写体系的主干道路,读到童年记忆可以踅入《岁月如歌》;读到胶林记忆则步进《橡叶飘落的季节》;冰谷母亲的慈颜可在《阳光是母亲温暖的手》再次端详。冰谷的文字流畅好读,接近一个世纪的时光,竟能随一个午后的阳光,像一条河那般悠悠流逝…… 相关文章: 【马华读立国】王晋恒 / 漫游者的城市切片 【马华读立国】王晋恒 / 钢铁丛林的现代寓言
3月前
1936年夏,蒋复璁致信冯至,说上海同济大学愿意聘他为教授,冯至回复同意,7月下旬一人到上海。其妻姚可崑,同一夏天受聘天津女子师范学院教职,听取冯至父亲劝告,她婉拒邀请。家公认为天津局势不稳,非久留之地,她最后带着两个月大的女儿到上海和丈夫相聚。 他们在吴淞镇租一座小楼房,住所离同济大学附中不远。姚可崑被安排在同济附设高级职业学校教德语,校址在江湾,乘小火车往来。 不久二战爆发,同济大学迁至浙江金华。不过两个月,金华也成战区,同济大学转到江西赣州。一年不到,轮到赣州不安全。本预定迁往广西八步,还未上课,日军来袭,于是改为迁校昆明。 1938年秋,姚可崑染阿米巴痢疾,十天十夜,不省人事。冯至坐在床边,拉着她冰凉的手,日夜守护。她康复不久,冯至父亲去世,局势动乱无法奔丧,冯至读着家书泣不成声。不如意事接二连三,加上同济大学日子不好过,冯至心情坏透。他兼任附中主任,面对校内左翼和右翼斗争,伤脑筋事层出不穷。他认为领导无能且狡诈,欺善怕恶,一度辞职抗议,被国民党组织部长朱家骅挽留。 1938年12月冯至一家抵达昆明。一住就是7年。日子一样贫苦,并且几次感染疾病,但是后来转到西南联大执教的冯至心情大好。那里文人荟萃,继承北大、清华、南开三校学风,思想自由,各不相扰,只要把书教好,谁也管不了谁。“冯至回国已经4年,可以说是首次找到适合于他成长的土壤。”姚可崑说。 漂泊人生,淡笔浓情,姚可崑的《我与冯至》,确实好读。虽然历尽沧桑,笔下却没有悲戚控诉。出现人物,大部分是冯至益友。偶然涉及负面人事,都是蜻蜓点水。小场景处处流露温情,提供另一种维度的人生意义。 冯至才华横溢。璧华的《中国现代抒情诗100首》是我中学时期一翻再翻的现代诗赏析集。冯至有4首诗入选,和徐志摩并列。被选中3首诗的诗人有闻一多、卞之琳、艾青和蔡其矫,大部分诗人只有1首或2首入璧华法眼,冯至重要性不言而喻。 最有意义的事是共同散步 冯至是德国文学权威,在上个世纪50年代北大西语系,用柳鸣九在〈回忆与思考朱光潜〉中的话,冯至和朱光潜齐名,是“超越众大家的一级教授”。对众所周知的文坛和学术地位,姚可崑只是轻描淡写,多年来相亲相爱、互助互谅、休戚与共的经历才是书写回忆录动力。“在中国社会发生重大变化的岁月里,我们和中国一般的老百姓一样,都不免要经历某些必然的苦难和欢乐。但总的看来,我们一生的旅途上并不曾受到过什么带有致命性的打击。换句活说,生活很平凡。平凡的人走着平凡的路。” 说没有受到“致命性的打击”,不过是看透生命本质。回忆录只写到1965年。若把文化大革命中离奇古怪的事迹写入书中,她说可以凑成一章,但是“她不想写”。她在结束语说冯至在十年浩劫中是双料黑货:“既是反动学术权威又是文艺黑线上的人物”,反复受到批判。罪状不胜枚举,夫妇二人从容面对时局。“更寻高处倚危栏,闲看垂杨风里老。”在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慌乱岁月,她说他经常吟诵老师沈尹默诗句自解。 姚可崑大冯至一年,二人相恋始于1929年。1930年冯至领取官费到德国留学,姚可崑1931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国文系后,留在女附中教书。省吃俭用,每月工资大部分储蓄起来,备出国之用。1932年9月,她到德国:“我们不在一起时就是各人搞个人的学习,在一起时,最有意义的事是共同散步。” 姚可崑说冯至性格温和,脾气好,是好丈夫。在赣州时,冯至有要事到武汉。赣州、武汉常有敌机轰炸。因为要理家,她强装平静,事实是夜不安眠,食不甘味。身处孤城,举目无援:“我整天悬心吊胆,怕他出事。” 姚可崑自己也是杏坛备受尊敬的人物。她本是中文老师,后来专注德文教学。她是北京外国语大学德语系创办元老,也是该系知名教授。姚可崑2003年过世。《我与冯至》完成于1989年,但是迟至1994年冯至离世一年后才出版。 “一个85岁的女人,能有机会谈一谈跟她的伴侣共同度过的几十年的生活,自己感到是一种荣幸。”姚可崑说。“荣幸”二字,是相濡以沫,是夫妻之间相知相处的绝佳境界。丈夫点滴,她如数家珍,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细水长流,晚年说出,力道更强也更有味道。
4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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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前
父亲于二战后,独自从中国来马来亚谋生。初期做水客,替人携带物品往返两地,因此能常回故乡探望及支付家用。不久父亲在乡下成亲,夫妇双双赴马开了间小洋货店。随着9个儿女出世,家庭开支飙升。但父亲依然竭尽所能,不时寄钱回乡。于是家境捉襟见肘,导致无能力再踏足乡土,成为毕生憾事。 我们小时候从不明白父母既已在此地落地生根,何以还对故乡念兹在兹。我们不满,觉得利益被素未谋面的亲戚剥削。但慑于父威,不敢表态。 父亲与家乡的兄长有家书来往。我们欺父亲不谙英文,将中国来信放进标明Bill (账单) 的收信袋,以示无声的抗议。 平心而论,伯伯信中只报平安话家常,从不要求钱财物质。有次提到屋顶严重漏水,父亲赶忙汇钱回乡。结果我们的过年新衣就此泡汤。 1982年父亲往生。彼时中国经济开始增速,我们不再寄钱回乡,惟鱼雁依旧,母亲口述,我们执笔。母亲是童养媳,婆家即娘家,所以跟父亲一样,对故乡甚为眷恋。母亲多次申请回乡,终于在1988年获得准证,可惜她已病入膏肓。夫妻同命,至死无缘再嗅乡土味。 母逝后,我们搬了家,不再与伯伯联系。本以为我们这房人家,已从伯伯记忆里抹去。殊不知于2013年,伯伯的孙子辗转通过大哥的客户,把电话号码交予大哥。 于是大哥与伯伯的孙子,即我们的堂侄,借助微信,恢复两房的联系。堂侄三不五时力邀我们回乡走走。盛情难却,于是今年兄弟姐妹4人,踏上神州。 甫出机场,堂侄一眼认出大哥,红着眼眶说:叔叔姑姑终于回来了。走,回家去! 途中,他的父亲,即我们的堂哥,频频致电问何时抵家。在离家约100米处大路旁,两位老人家拄杖,颤颤巍巍立于冷风中,殷切望向来车。大哥感动地熊抱堂哥,哽咽无语。堂嫂在祖先牌位上香念道:子孙从马来亚回来了,保佑他们健康平安发大财。再度惹泪。 接下来的4天,我们犹如参加了免费的梅县永定旅游团,因堂侄不让我们付钱。且餐馆商店小贩景点门票处皆称没散钱,不收人民纸币。我们抢着用支付宝结账,却永不及堂侄手快。 叙旧时刻,堂哥夫妇将往事娓娓道来。那久违的乡音啊,摧人泪下。朦胧间,仿佛回到小时候,一知半解地听父母话家常。念旧的堂哥还保留着我父母的卧室,置身其中如进入时光隧道,看到年轻夫妇喁喁细语,憧憬未来,却从没料到他们会客死异乡。我想,如果父母是被火葬的,我会把骨灰撒在这故乡土地上,以圆两老夙愿。 堂哥说他父亲千叮万嘱,须牢记马来亚的叔叔曾无私地伸出援手,助他们渡过无数个难关。所以堂哥自从家境渐好时,就千方百计寻找大马亲人,以再续亲情。 我们得到贵宾式的待遇 很快的,这趟回乡之旅到了尾声。临别依依,我们给堂哥夫妇深深的拥抱。我们这一代人,和先辈一样,情感内敛,爱在心里口难开,更甭说拥抱。是以我们从未拥抱过父母,极为遗憾。此刻拥抱着堂哥夫妇,宛如父母就在怀里。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温馨,泪水溢出眼眶,对父母澎湃的思念也似乎得到了宣泄。 我们得到贵宾式的待遇,无以回报。于是往机场途中,趁堂侄不察,将身上的人民币悉数掏出,放进几个红包袋,藏在车内。等进了候机室,方拨电告知堂侄,我们留了小小心意。 我们对家乡亲人的心态,从小时候的埋怨、青春期的抗拒、成年后的漠不关心、至初会面时的猜忌,全是负面的。然相处几天后,发觉亲人是坦荡荡的君子,真诚热情地招待我们,令一开始存有些许小人之心的我们惭愧不已。进而觉得父亲付与血浓于水的亲人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爱护是正确、义无反顾的。 从父亲这心态,我们始悟当年他为了我们的温饱,选择不回乡,牺牲了他与亲人的团聚。想想祖母日夜盼儿归,父亲却无从再侍奉,他内心是多么的煎熬啊!祈望父母与先人们已在天堂欢聚。谢谢您,爸爸,那些年,您辛苦了。
5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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