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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14小时前
2天前
“两天不能吃不能睡,发烧感冒,心跳也很快……但我们这里无法为他打点滴,你的父亲年事已高,还是去医院比较好。” 在我右边的诊所医生温柔而坚定的剖释语音未落,我的左边传来父亲低沉的呢喃—— “今晚我就要去问神了。” 诊所的空气瞬间划分成一半,一边是理性的医学,一边是神秘的玄学。父亲低声说的话,医生应该没听见,但我的小脑袋早已开始盘算,数秒钟内思考、分析,预设了种种可能。我能理解老人家“无事不登医院”的想法,但现在你可不是“无事”啊!从无法进食到如今连饮水都恶心想吐,如何吃药控制病情?而且距离夜晚开坛问事的时间,还有整整12个小时,是要继续不食不眠,老命都不要了吗? 对于父亲所说的话,我听而不闻,向医生索要一封详述症状和诊断的推荐信,心中暗自决定立即带父亲前往医院。阴雨绵绵的车厢里,我和父亲仿佛隔着无形的屏障,像雨刷无奈地清扫落在挡风镜上的雨水,来回拉扯但不能不为。 本想让医院急诊室的护士为他打点滴,以补充营养恢复体力,然而护士强调,若要输液,就必须住院观察。无需问父亲的意愿,我已知答案,即便医生当面询问他3次,他都斩钉截铁拒绝入院,期间还跟我说“住院了今晚要怎么问神?”我能理解他的顾虑,神坛当晚本不开坛,是父亲一早联系朋友为他张罗此事。 最后,医护人员为他抽血进行3项检测,包括新冠病毒、流感和骨痛热症,并让我们回家静待结果。两小时后,医院来电告知,父亲确诊为B型流感,我立马奔赴医院取药,岂料父亲一度质疑检测结果,拒绝服药!他始终认为,接连两夜睡不着的痛苦是“不寻常的迹象”。 终于熬到晚上10点,我陪他去问神。老实说,我并没有抗拒玄学,毕竟我曾是“获得救赎的过来人”。记得大学时曾有一次病得不轻,吊诡的是,晨间服药后症状迅速好转,但一到夜里便如梦魇再临,痛苦不堪。父亲觉得事有蹊跷,就为我去问神,得知我冒犯了大士爷。事后我们才想起,因大学摄影课要求拍摄与文化相关课题,而当时适逢农历七月,我就在父亲的陪同下拍摄盂兰胜会庆典。虽然父亲曾代我请示大士爷,但我本人只是拜拜之后就咔嚓咔嚓的拍照……不可思议的是,父亲代生病的我祭拜并向大士爷请求宽恕后,当晚我眼睁睁看着胀得像球一样鼓鼓的肚子慢慢消气,之后就不药而愈了。可想而知,自此以后我对大士爷有多敬畏! 各司其职 和谐共存 我和父亲的情况虽然不同,但也有相似之处,父亲的乩童朋友“起乩”后告知他,犯了拿督公的忌讳。我们深夜四处寻找特定供品、蜡烛和香,依照指示的数量到指定的地点祭拜。我不晓得是承蒙神明迅速回应,还是父亲最终求得安心,当天晚上他终于安稳入睡。 我担心父亲一意孤行,问了神就不服药,只好盯着他按时服药,所幸病情逐渐好转。我不敢说任何得罪神明的话,也不反对问神问事,但医药报告已经告知是流感,是铁一般的事实,那有什么理由不乖乖地服药呢?打败病毒才是当务之急! 无可否认,科学、医学与神学、玄学之间的确存在不同的角度与观点,前者基于严谨的研究和反复的实验证明,后者则根植于民间传统和信仰。然而,两者在我们的生活中并不必然冲突对立。正如德国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所言,“存在”不仅是科学所能定义的,也包含人类的情感、信仰与意义。玄学为人们提供心灵的寄托与安宁,让信众在苦难中找到希望与勇气;科学则为身体的疾病提供明确的解释和有效的治疗方法,两者各司其职,得以和谐共存。 因此,亲爱的长辈们,在追求健康与安宁的人生旅程中,生病时可以自由地向神明寻求指引,但同样要重视医学的智慧,该看医生就看医生,该按时服药就服药,千万不要让一时的执念耽误了宝贵的健康!
3天前
2星期前
2星期前
3星期前
3星期前
我经常做梦。被僵尸追、与偶像恋爱、开档卖干捞面、看见观世音菩萨显灵……活了二十几年,我做过的梦数不胜数。有些美梦,梦醒之时我仍回味无穷;有些噩梦,梦醒之时我只想尽快置之脑后,再也不要想起为好,尤其是那些和父母有关的噩梦。小的时候,我偶尔会梦见爸爸或妈妈过世。我在梦里嚎啕大哭,在现实悲伤抽泣,从噩梦中挣脱之时,满脸泪痕。那时的我觉得那些都只是一场又一场的噩梦,父母真正离我而去的那一天对我来说始终是遥不可及的。 然而,去年年末,我那曾经的噩梦骤然变成了锥心的现实。我的父亲,在遭受了近3个月的病痛折磨后,在某日凌晨时分,永远地离我而去了。父亲是接近凌晨4点的时候走的,那时我正在飞机上,距离抵达家里还剩下8个小时左右。因为是凌晨出发的班机,我无法抵抗浓烈的困意,陷入了睡眠之中。在机上睡得正沉的我突然打了一个哆嗦,从梦中惊醒。抬起手机屏幕一看,时间显示凌晨4点零4分。后来回想起在飞机上发生的这个小插曲,才惊觉那或许是我和父亲之间最后一次产生的心灵感应,又或是父亲隔着千山万水对我做的道别。 我终究是赶不上见父亲最后一面。那日以后,我开始频繁地在梦里见到父亲。父亲刚去世的两周里,我在梦里见过父亲几次。梦里的父亲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我每次都来不及和父亲告别,就抹着泪匆匆结束了梦境。一睁眼,枕边早已湿了一大半。 办完丧事,做了头七,转眼就来到了我生日的那一天。我的生日和父亲的忌日仅相距两周,那是我至今度过的最哀伤的生日。但就在那一晚,我再度梦见了父亲。与前几次的梦不同,这一次入我梦的父亲更像是前来托梦的父亲。梦里,父亲坐在一个巴士站,身边是其他正在等巴士的陌生人。我坐在一辆车里,司机身分未知。车子缓慢行驶,来到了父亲待着的巴士站面前。我透过车窗看见了父亲,我“诶”了一声,对驾驶座的人喊道:“那不是我爸爸吗!” 正在等巴士的爸爸看见了车里的我。他将目光锁在我脸上,对我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下一秒,父亲却马上卸下笑脸,变成了生气的模样,再接着变成难过的模样。随着我乘坐的车辆缓慢前进,父亲看着我,在极短的时间内,接连做出了“喜怒哀乐”4种表情。 我控制不住地开始落泪。此时,车辆已略过车站,父亲的身影在我的视野里逐渐变得模糊。我哽咽着在现实中醒来。这一次的梦,像是父亲对我的告别。人们常用“喜怒哀乐”来概括人的各种情感,而我的父亲在我的梦里,像是变脸杂技一样,在短时间内对我展示了这几种表情,就好似一种象征,象征他那充满各种情感的一生,已走到了终点。 这一场梦,至今在我的脑海里印象深刻。此后,我仍不断地在梦里与父亲相遇。有时,父亲带我去吃我最爱的点心;有时,父亲开车带我们一家去旅行。有好几次,梦里的我恍惚回到父亲病重的时候,我握着他的手,和他说话。还有一次,我梦见父亲大病痊愈,而我却代替父亲死去。梦醒之时,汗水浸湿了我的后背。我将这场梦告诉了母亲,我对母亲道:“我是有多希望daddy活过来,梦里的我才会愿意用我的生命去换daddy的生命。”母亲听后,眼眶一红,泪珠啪嗒啪嗒地掉。 父亲去世七七四十九天时,母亲请了师傅来家里为父亲与祖先进行“合炉”仪式,即通过特定的流程,将往生了的父亲的魂魄迁入祖先牌位,与祖先团圆、共享香火,以便我们日后祭拜与追思。进行“合炉”仪式那天的一大清早,身为长女的我在干妈的陪同下到安放父亲骨灰的灵骨塔上香,请父亲跟随我点燃的香,与我一同回家,而负责做法事的师傅则在家里和母亲一起等我回来。母亲在家中与师傅闲聊,母亲向师傅请教了好几个问题,其中一个疑问便是:“经常梦见去世的亲人是怎么一回事?” 对父亲逝世执念深 据母亲的转述,师傅说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可能有二,一是往生者与经常梦见他的亲人的磁场频率较为相似;二是经常梦见往生者的亲人心中存有执念。当我听见“执念”这个词的时候,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对父亲逝世这件事的执念有多深。之前梦里出现过的“以命换命”的梦境,更是呼应了“执念”这个词。 母亲曾在父亲去世后对我说过这么一句话:“你啊,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句很小的时候就学过了的古语,在那一刻,变成了一句如此戳心的话。只差半年,我就大学毕业了。我原本幻想步入社会开始工作后,每逢周末都和父母一起去我们家最常到访的那家点心楼,喝喝茶,吃吃点心,闲话家常,共度美好的早晨时光。我还想带父亲和母亲一起去更远的地方旅行,弥补以前家里经济状况不佳时不能出国旅行的遗憾。而如今,这些幻想终究如一场梦。父亲的离去,让我明白了以前课堂上老师总挂在嘴边的“孝顺要及时”的深刻意义。 后来,我捧着插着香的发糕回到家,我和妹妹就在师傅的引导下完成了“合炉”仪式。师傅离开前留下了一句话给我们:“活着的人要活得更好,离开的人才会走得安心。”那天以后,我还是陆陆续续地在梦里见到父亲。不同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梦见父亲的次数正逐渐减少,而梦里父亲的模样也出现了很大的变化。 现如今,父亲离我而去已经过了半年了。近两个月以来,梦里的父亲不再以饱受病痛折磨的模样出现,而是开始变得笑容满面。我想,梦里父亲模样的变化,即我内心情感变化的真实映照吧。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的我已经能够好好地直面及消化心中的悲痛,也渐渐地接受了“我再也无法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父亲”的这个残酷的事实。如今,我偶尔还是能够在梦里和父亲相见,时而聊天,时而逛街,时而分享美食,和以往没什么区别。 近来已至华人农历七月,我们家向来是七月十四祭祖和拜路边的。七月十四那一天早上,祭祖之时,我望着祖先牌位,心中想着我那已经和祖先团聚了的父亲,内心深处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我不是没有了爸爸,只是我的爸爸换了另一种形式,继续陪在我身边而已。”
4星期前
1月前
1月前
1月前
父亲走的时候,我不在。 我在分隔万里的候机室里 从生逾越到死的分界线灯火通明 一场大雾走漏风声,紧急迫降 我极尽全力抱紧儿子说:爷爷一直在想我们 然而他想不起 父亲脑海开始起雾的时候 阿尔茨海默这擅于催眠术的海盗 迂回散播类似蝗虫过境的暗示 风到之处,飘泊着关于失去的各式隐喻—— 纸钞零钱眼镜假牙随机地或无性繁殖或成明日伏笔 所有珍藏一生的名词渐渐褪色为无机代名词 最引以为豪的方向感,被雾锈沦陷 只剩彷徨的方向盘 某日,一张修辞欠佳但文法正确的诊断书 正式通缉我们驼鸟般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 之后父亲的每一个明天 都被暗哑无光的混凝土重复涂抹 迷失在浴室模糊镜里,他发须沾满皂沫 质疑那些白色方块瓷砖 其实都是从北方小说里走出来的荒原 无止尽浓雾霪雨,掀天盖地掌掴贫瘠的额头 仿佛回到年少的拓荒时代 束手无策地目睹无数幼秧被洪流冲走 举目只见一无所有的 所有。阿尔茨海默继续铿锵演说:“何谓有,什么算无? 放下手中的锄头。人生本来身无一物,何不赤裸走向荒芜” 枯等在荒芜之外,怜悯和呵护是场越下越疲倦的雪 远方事不关己的飘雪总是迷人 脚下雪化了的举步维艰才是泥泞的现实 “雪崩当下,每一片雪花都自认无辜”(注1) 世间对待一张白纸的耐心 一戳就破 父亲听不见漫天日益犀利的暴雨但他怀疑 这场大雾形迹鬼祟如海盗。他开始昼伏夜出 每晚醒在上个世纪的梦里 极其认真地书写一封没有署名不带回邮地址的信 寄给未来的自己 信里填满:绝版灭迹的热带雨林/不合时宜的草莽 负责任的野火/辜负过的雨 可恨的爱/对的错 人生已经穷得只剩那些未来进行式的 魔幻写实 岁月最后一张的押票,期限是昨天 父亲把身体脱下 走进不再起雾的田野,仰视漫天星群 终于记起自己曾经飞掠太阳 银河里最擅长跟踪 光的拓荒者 注1:“雪崩当下,每一片雪花都自认无辜”原文出处自波兰诗人 StanisławJerzy Lec。英译原句为:No snowflake in an avalanche ever feels responsible. 相关文章: 【花踪17.马华新诗评审奖】辛吟松/屎记
1月前
2月前
我与他们格外地相似:带着焦灼的神色、迈着匆忙的步伐、查看显示屏幕的动作……这一系列的举动,都是出奇地一致。不过,我有一点与他们不同,我并未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 滑轮的滚动声,皮鞋高跟鞋敲击在地面的敲击声,与他人的通话声,一遍遍传入我的耳中。我急躁地揉了揉眉心,拿出手机,正想拨通某个号码时,余光一扫,在湍急的人群中,我看见了他。 与旁人,格格不入的他。 他坐在长凳上,硕大的行李袋放置在双腿之间,怀里抱着背包,双手捧着手机,警惕得像只仓鼠,四处张望的同时,目光也时不时也落在手机屏幕上。与他坐在同一排长凳上的,头发花白的老大爷,却在悠闲地划着手机,乐呵呵地观看视频。 我看着眼前,如此鲜明对比的有趣场景,忍不住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一个调皮的想法从脑海中划过。 手中的手机响起,只见他警惕的神色在看见屏幕上的显示后,便立马卸下。磕磕绊绊地捣鼓一通之后,才将手机接起。 他的声音,隔着屏幕,传入我的耳中。 或许是信号不太好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有些不切实,有些陌生。 “路上塞车吗?慢慢来呀,没事的,我等你。” 我等你,这似乎,是他常对我说的话。 我想,我的童年是平凡的,平凡得不用你特意去编织,便可轻易织出我小时经历:小溪抓鱼、林间奔跑、爬树采果、雨中戏耍……如此平凡且普通的往事,塞满我一整个童年。那是我来之不易的的幸福回忆。不过,伴随着这种种回忆的,是父亲不赞同的目光以及严厉的斥责。 我的父亲,是典型的“中国式父亲”。下垂的嘴角,紧皱的眉头以及严苛的呵斥,这是我小时对父亲仅有的记忆。我依稀记得,只要我搞得一身污泥,狼狈不堪或是跌倒受伤,鼻青脸肿,必定会在家门的篱笆前徘徊许久,直至母亲将我连拖带拽地拖进屋里,在我鬼哭狼嚎的哭声中,迎来我父亲无数的“眼刃”。不过到了下一回,我又再度将其抛掷脑后,重蹈覆辙,上演着同样的“剧情”。 虽如此惧怕父亲,但在我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时刻,恍惚之间,都可以见到父亲的身影。 望向窗外就会看到父亲的身影 第一次上幼儿园的记忆是朦胧混茫的,不过,想必大家的遭遇都是相同的:哭着吃完早餐、哭着穿上校服校鞋、哭着被抱上车,以及哭着抵达幼儿园。特别是在发现绝大部分小伙伴都在嚎啕大哭,与父母上演“生离死别”的场景时,我嚎叫哭泣的声量更是只增不减。我撒泼似的抱着父亲的大腿,无论怎么拔,怎么扯,都像只八爪鱼一样,牢牢地挂在父亲身上。 “不要怕,爸爸等你。” 或许是我过于粘人的姿态,也或许是我过于聒噪的哭闹声,搅得父亲心烦意乱,才无可奈何地许下这一承诺。但是,这一看似哄弄的承诺,却安抚了当时哭得上接不接下气的我。我缓缓松开环抱父亲的双手,看着他走出教室,背对着我,坐在长长的板凳上。那时的我,时不时便会看向窗外,并不是因为窗外的大树上,有调皮可爱的松鼠在上蹿下跳,也并不是因为窗沿边,开声歌唱的麻雀儿。而是因为,那里有父亲的身影。 父亲那么一坐,便坐了整整一个星期。 到了第一次上小学,记忆比起幼儿园时期,更为清晰:新增的书本、更变的校服、面生的同学、崭新的教室……新事物的诞生以及环境的更迭,对当时任何新事物都好奇不已的我而言,都具有强大的吸引力。虽说如此,可陌生的事与物,犹如潜藏在黑暗中的利爪一般,慢慢袭向当时既万分期待而又些许害怕的我。在那时,你可以看见,前一晚开开心心收拾着书包的女孩儿,今早却在教室外,眼眶含泪地紧抓着父亲的手,不愿放开。 我总是在想,倘若那时的父亲狠心一点儿,松开那双牵着的小手,头也不回的离开,或许我也只是会伤心难过那么一会儿,而后便转头加入到有着相同“悲惨”遭遇的小伙伴当中,相互安慰,相互取暖。 然而,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 “去吧,爸爸在这里等你。” 那一天,我依旧时不时往窗外看去:窗外有灿然的阳光、有蔚蓝的碧空、有巍然的大树、有郁葱的小草,以及从上课开始,直至放学的,父亲等候的身影。 或许是发现我并不如幼儿园那般歇斯底里,父亲第二天送我来上课时,只是摸了摸我的头,便松开我的手,转身离去。直至放学,走出校门,我才再度看到父亲的身影。 到了第一次上中学,相较幼儿园的恐惧以及小学的兴奋,更多的是习以为常。父亲依旧会每天按时接送我上下学,但年龄的增长和青春期的羞怯,致使我与父亲之间的日常互动,变成了口头上的学业叮嘱,以及轻声道谢。 中学时光,就像是在上帝手中按下加速键,在繁亢的课业以及不计其数的测试中,倏地来到了尾声。与过往的游刃有余相比,这最后一场的测试,令我焦躁不安。贴满便利贴的课本、堆成山的参考书、无数辅助线的草稿纸、画满荧光笔的笔记,遍布我房间的各个角落。明知自己已做足了充分的预备,可恐慌却不断地盘旋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加油,爸爸在你结束后等你。” 这是在中学时期,父亲第一次,除却学业叮嘱,在上学前对我说的话。而那一天,正好是最终测试的第一天。我已经忘了,当时的我是如何走进校门,走进考场。我只隐约记得,当我考完试,茫然地走出校门,父亲坐在那有十几年“乐龄”的车内,时不时张望校门口的身影及神态。 当时的身影与神态,与现在的,重叠,融合。 我看着不远处,对着手机说个不停的他,开始陷入了迷惘。 我有多久没听见他说这句话了? 我想,应该是从考上大学,离开家乡,独自一人在这座孤城生活后,就再也没有听过了。熬油费火的生活、逐渐加快的步伐、转瞬即逝去的一天,每当忆起与父亲上一次的通话时间时,猛然发觉,已是几周前的事。正当尝试拿起手机,翻出通讯录,按下拨号键时,却开始迟疑起来。 父亲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休息了呢?还是在和别人通话?若是就这么拨过去,我该说什么?最近的热点新闻?还是课业上的烦恼?或是同学新挖掘到的平价餐馆? 反反复复的思考,脑海中排练无数的对话,最终都化为一声声叹息,以及关上屏幕的动作。 “……爸爸刚刚差一点就赶不上飞机了,幸好最后赶上了。” “怎么了,是记错时间了吗?” “不是,爸爸早就到机场了,只是好久没出远门了,好多东西都不会用……” 我怎么忘了,这似乎是父亲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远门。 “没关系。”我下意识开口。 “幸好,嗯?什么‘没关系’?” “我说,没关系,赶不上也没关系,我……” 我张了张嘴,慢慢地吐出这句话。 “我会等你的。” 我会一直等你。 就像,每一时期,都在原地等候我那般的你一样,一直等下去。
2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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