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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

18小时前
与家人一同旅行,对你而言,是一种奢望,还是一呼百应、轻而易举的事呢?对我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事,说得接地气一点,就像购买万字积宝,虽怀抱希望,但不敢强求期待。 我最后一次与父亲出国旅行,已是10年前的事了。那时的旅行,几乎是半哄半骗,借他向往已久的著名寺庙为由,与司机安排特殊行程,父亲半推半就,这才成就一家七口前往邻国合艾的三天两夜短暂之旅。那趟旅程留下美好回忆,家里的长辈也尝试不少的“第一次”,算是一次皆大欢喜的旅程。 从那以后,无论我如何以各地寺庙为“吸引点”,父亲还是拒绝我的旅游邀约。即使使出浑身解数,软硬兼施,他始终把我拒之门外。不管我们说什么,他都有不一样的理由拒绝,最终我们也只能尊重他的决定,免得他出门后板着一张脸,让谁都难受不自在。 直到最近,我又忍不住蠢蠢欲动,再度开口邀请父亲与姑姑一同出国旅行。父亲依旧毫不犹豫地送我闭门羹。数天后,我换不同的理由试图说服他,结果依然如预期般被各种理由拒绝:“会认床睡不好”、“那里太热”、“那里太冷”、“食物不合胃口”、“下午要午睡”、“体力不支”……这些理由层出不穷,意图把我逼退。父亲的顾虑,我自然明白。于是,我退而求其次,提出折中方案——不出国,就近旅行,由我开车,行程随性,想走就走,想停就停,想休息就休息,然而这个提议仍未能打动他。就算我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对他说“人的一生不过三万多天,三天都不能给我吗?”父亲依然固执己见,丝毫没有动摇。 原本期待的,我、父亲、三姑与小姑的金马仑高原之旅,最终变成我与小姑的二人行。三姑因行动不便不想远行,我唯有默默尊重她的选择。出发前夕,年逾古稀的小姑一度打起了退堂鼓,觉得让我独自开车数小时带她出行,既会让我疲惫又不符合各种效益,说“不如等下次,等多些人再去吧”。 “下次”变得越来越远 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谁又知道呢?还等下次?我打趣地回她:“你是要等我爸再拒绝我10年?而且时间一直往前走,三姑的年纪只会越来越大,行动也不会比现在更方便。10年一眨眼就到了,到时候我也50岁了,谁知道还能不能带你出门呢?”小姑想了一会儿说:“10年后我都80岁了,估计也不能远行了吧?” 那么,还等什么呢?我就这样从槟城开车带着小姑踏足她暌违十多年的金马仑高原,享受凉爽的天气、吃一顿不会流汗的火锅、亲眼看见羊驼、欣赏一大片色彩斑斓且充满生命力的花花草草、把可爱的小植物带回家、吃新鲜的草莓和甜点、在冷冷的天气下品尝浅紫色的薰衣草冰淇淋、购买甜而不腻的玉蜀黍和看着就忍不住想多买的新鲜蔬菜等等,两人度过了舒适愉快且自在的旅程。 岁月如歌,匆匆流转,人生的每个当下,都是不容错过的珍贵瞬间。生活的匆忙与琐事,常让我们忘记“现在”的重要性,总是以为“下次”才是最完美的时机,但实际上,时光不会等人,岁月也从不偏袒,“下次”则变得越来越远。 也许,这一趟“不算完美”的旅程,正是人生的真实写照。我无法强求所有人同行,但至少及时抓住当下,带着长时间待在家的长辈出去看看美丽的世界,哪怕只是短短几天。 旅行与陪伴,无需过多的预设,也不必追求无懈可击的安排,生活的美好,往往藏在那些简单、随性的瞬间里。既然时光无常,不如放下犹豫和一遍遍的等待,把握当前时刻,与重要的人在一起,简单而真实地度过每个当下,才是人生旅途中最温暖的风景。
2天前
这件事一直是我心中的一根刺。我想过用无数种方式把这件事转化为文字,可始终没有写下去的勇气,因为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怨?该怨谁?多怨?怨多久?删掉这句话也许是最如意的选项,用一把剪刀咔嚓咔嚓把那段不堪的回忆剪掉,碾碎,灰飞烟灭,痛苦亦不复存在。 那年我十来岁。由于我前一年得了全国赛跑前十名,所以这一年也势必要冲入全国赛。不论是体力上的训练还是精神上的鼓舞,都算是生涯中的高潮。我秉持着赛跑即赴死的心态在丛林烂泥里跑完10公里,却在最后10米体力不支倒下。我再次凭着最后一丝意念爬起,却找不着北地跑了两步后在众目睽睽下倒在了终点线前几步——不再起身。 我醒了又晕,浑身动弹不得,眼皮千斤重得根本睁不开,拼命地呼吸,空气与气管猛烈地撞击让我胸口好痛。那一刻我根本称不上是个人,顶多是个为了存活的驱体,全程却一直听到众人在我耳边冷言冷语:矫情、有个性、至于吗…… 当我逐渐恢复意识时情况其实没有好转:我双腿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抽筋。那一刻我甚至不知道到底要先救哪一条腿。呕——一刹那,一股胃液又涌上心头。我跛着脚到一旁干呕,可双腿仍止不住地抽筋。我嘴里嚷嚷着要运动喷雾,可红星月会的同学为我喷没两下就放下。我半哭着求他继续,身后竟大声地传来一句:都赖在这儿多久了,不用帮她!我猛地一转身,惊见那位领头朝我撇了撇嘴,眉头紧皱,怒视着我,还让我身边的那两位同学离开。 刹那间,我傻眼了。我体力本已透尽,加上赛中失误的失望感像脱缰野马冲击我的内心,精神崩溃,而她那句看似漫不经心的“不用帮她”压死了一位运动员的尊严——让她自身自灭,因为差劲的运动员她不配。 我起身回到选手席上,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刻责:不用帮她,那么差劲了还凭什么要帮。是啊,看来我一辈子会被人讴病,不管我成绩多好,在她眼里我就是个假惺惺,卖惨,要人伺候的公主。欸,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要不睡一觉休息吧,放松一下,殊不知一闭眼,思绪不断重复,一遍一遍指责自己,就像被困在幻境般的迷宫内打转,陷入死亡循环。 我忍受不了,可睁眼后我竟发现自己丧失语言能力,一句话都说不了。我试图问自己:我在哪里?这是哪里?刚才发生了什么?是梦吗?还是童年回忆?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实。不!我仅剩百分之一的理智告诉我:只是脑部信号错乱啊! 理智和情绪掀起大战 我企图自救,可理智和情绪在我大脑里掀起大战。当时的我看着与我3年形影不离的手表,但我绞尽脑汁也不晓得要如何把它戴在手腕上。好在一旁的教练发现我行为异常,把我送去医院急诊室。那是恐慌症,也就是Panic Attack,至于我戴不了手表,是因为我大脑失调导致视觉左右颠倒。 恐慌症发作可怕,但远不比后遗症的折磨,即长期高频率的回忆。两年以来年,七百多天,平均每日2次攻打我的心海。事后,我从以前可以和陌生人随口聊天的自来熟,变得胆怯而不敢开口求助,总感觉身后有一股声音冲着我喊:不用帮她! 所谓:时间不是解药,但解药在时间里。说实话,我一直都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以前总感觉痛苦嘛,不就是久了便会不痛不痒。现在看来,大概是因为人会随着时间成长,阅历的积累,思绪的沉淀,让一个执著顽固的毛头小孩学会放下,学会看淡,学会随遇而安。新的一年,该删掉的也许不是这句话,而是心中的那根刺吧。
6天前
这些年搜集了不少帆布袋,一件紧挨着一件吊挂在衣柜边。图样繁复,有猫,有树叶,有梵谷的《盛开的杏花》,还有卡夫卡的小说书封。帆布素来是画油画的画布,如今制成单肩提袋,出门时好似背着一幅画。 众多款式中,发现自己收藏最多猫咪帆布袋。自小喜猫,母亲偏偏相反,每当有野猫从阳台钻进家里,她便急忙冲上去泼水驱赶。家里因此从不养猫,兴许想要弥补心中缺憾,跟猫相关的物品囤积得越来越多。虽然经常有人自嘲为猫奴,于我人猫是平等关系,没有主仆之别,何况猫从来不受人类驯服,背着这些印有猫咪插画的帆布袋出门,心情类似跟朋友相约去逛街。 前几年,适逢纪伊国屋书店周年纪念,书店联手本地插画家推出纪念款帆布袋,拟人化的动物图案甚是可爱,一只胖猫端坐在扶手椅上,身边依偎着两只小猫,胖猫捧读一本猫绘本,笑得双眼瞇成细线。注视这个和乐融融的画面,不禁噗哧一笑,现实生活中从没见过猫莞尔迎人,一般都是臭脸,抑或讨摸时异常温柔,当你不慎碰到禁忌部位,他们就会竖起尾巴一脸嫌恶地逃走。插画中注意到另外一只小猫,不太合群地背对三只猫,蜷曲身子躲在纸袋里,纸袋撑得快要炸开,小猫双眼圆睁,全神贯注看书,什么书让他如此着迷呢? 记得你的帆布袋总是塞得饱满,里面放着两三本书,问你为什么装那么多书,你说这样帆布袋才会鼓起来,外观比较好看。其实维持体面的外表是要付出代价的。原本空空的容器,填塞日常各式随身物品、他人寄托在我们身上的关心,譬如出门前爸妈提醒我记得带上水瓶和雨伞,这些善意日久叠加成罣碍,在外走动久了,肩颈仍背负着家族幻肢,背得酸痛。 你知道我喜猫,曾赠我跟你同款的帆布袋,米色肩带,翡翠绿布料,一只胖硕白须黑猫挺直身躯,上面有句加粗黑字:Catch me! 我们都想抓住时间 两只黑猫,曾经一起游荡。 后来我们在车站道别,车上你说这段感情兜兜转转,凌乱的开始,美好的结束。想起去年我们一起去逛双威广场,你我心情低落,关系刹那降至冰点,冷冽如商场空气。你低着头,疏冷,沉默。我瞧见你神情落寞,刻意把肩上的帆布袋转成背面,黑猫隐身,消失无踪,一片空白抹消所有昔日回忆。 当时太过理性,瞻前顾后,火花寂灭,理性与感情互相错失。爱是承诺吗?承诺沉重。我们终究从那禁抑的时代匍匐而来,在爱与被爱之前,先习惯内化恐惧,往后当我们爱上一个人,这份情感被揉捏得细细的,收进盒子里,像堆积在帆布袋小口袋里的发丝与碎屑。 黑猫走远后,独自在城市中通勤漫游,身边忽尔腾出庞然空缺,踽踽独行。有段时间出门前站在衣柜前良久,不知道背哪个帆布袋才好。朋友后来送我有人出版社20周年的纪念款帆布袋,插画里留着俏丽短发的女子悄声呼唤:有人吗?小白猫从墙角探出头来张望,底下传来冷冷清清的回音:有人。最近常常背着她出门,日子久了渐渐觉得设计有些素雅,袋身还有好多空间留白,自己遂动手装饰,缀以动漫徽章,肩带挂着透明拉链小包,里面装着喜爱的盲盒公仔。 敞开阴暗衣柜,黑猫帆布袋夹在衣衫之间,像《断背山》最后一幕,艾尼斯用自己的格子衬衫罩住杰克的蓝色外套,近似拥抱。抚着帆布袋上的皱折,Catch me字样依旧显眼,想起那电影台词:“我们都想抓住时间,但其实是时间抓住我们”。察觉其中一条肩带已然脱落,线头乱窜,内面残留灰黄污渍,我没有打算把它清洗得光洁无瑕,这些污渍是时间留下的印记,我不愿干净地遗忘。
2星期前
不知何时起,我突然注意到,每次吃咖哩时,身上总会恰巧穿着白色的衣服。就像命运有意为之,将最容易弄脏的颜色与最难以掩饰的酱汁捆绑在一起。这让我既哭笑不得,又忍不住心生疑惑:为何总是这么巧? 但渐渐地,我意识到这可能并非巧合。仔细回想,我吃咖哩的次数并不少,只是那些没穿白衣的日子,因为不用害怕衣服被弄脏,而被我遗忘在记忆的角落。唯有当鲜艳的咖哩和洁白的衣服偶然交汇,这种“巧”才被我的注意力悄然放大。 生活中,我们也常有类似的误会,比如说“一洗车就下雨”。可事实是,平日的晴天或小雨根本无人挂心,只有当洗车后雨水忽至,干净的车身无奈被弄脏,这份在意的感觉才让我们记住了雨水的降临。 换句话说,许多巧合其实是来自我们的关注,而非真正的天意。可当这些理性的解释铺展开来,将这些巧合分析得明明白白,生活中的许多浪漫便褪了色。若所有的“巧”都能被拆解,那些令人莞尔一笑的奇遇是否还值得珍惜? 那天,我前往马六甲参加朋友的婚宴。身为新山人,这段旅程需要几个小时的车程。婚宴如约而至,热闹非凡,宾主尽欢。我本想在晚宴结束后便立刻启程返家,不料活动却比我预期更迟结束,真正离开时已临近午夜。就在我犹豫着是要冒险连夜赶路,还是在附近找个酒店将就一晚时,一位老朋友向我走了过来。 “我房间还有空位,不如住我这儿吧,安全些。”说话的是我大学学长,平日里我们虽少联络,感觉却亲切如昔。这简单的一句话,让我顿时放下了独自赶路的念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那晚,我们在房里随意聊着从前的趣事,也分享了彼此的近况,感觉就像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校园时光。我们就这样漫无边际地畅谈至深夜,直到困意来袭,我们才各自安睡。 隔天,清晨的闹钟将我们唤醒,学长对我说:“拉开窗帘看看吧,这里的风景不错。”窗帘被轻轻推开的刹那,我的视线猛然停驻——一道明艳的彩虹横亘天际,像一位无声的画家用手轻轻将其勾勒在蔚蓝的画布上。彩虹的一端没入远方的海平线,与海面交织出绚烂的光影,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为这一刻的绽放。 无需为一切寻找答案 顷刻间,我忽然觉得所有安排都是如此恰如其分。如果不是学长的提议,我不会留宿于此,也就无法见证这晨光中的奇迹——这种“巧”,似乎并不需要更多探究,它就只是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或许,生活的许多美好都源于这样的随机与偶然,我们无须刻意挖掘什么,也无需为一切寻找答案。那些不经意的邂逅、突如其来的惊喜,总能在不知不觉中为平凡的日子增添一抹亮色。 巧合,它更像是一份来自生活的礼物,提醒着我们与世界之间那份奇妙的默契,那些看似无序的瞬间,或许就是故事的起点,进而走向巧合。而这些时刻,你该做的就是停下来,静静去感受就好——因为生活的意义,也在这份自在的相遇之中。 凝望清晨那道彩虹,我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句:真巧。
2星期前
2星期前
第一次独走夜路,9岁。那段路不长,左边几排住宅与走道呈90度列着,路灯昏黄有序间隔一盏盏,右边偶有车辆驶过,不算静谧异常,理应安全。但横祸无预兆,忐忑害怕方是理所应当。为了临时购买校用应急物品,鼓起勇气边念经咒求平安边快步摸黑前往目的地。如今,我是万不会放任这般年纪的孩子冒着治安风险独行的。 熟悉的路上,平日里多是由一只温暖的大掌牵着我的小手安然前行,踏实稳健地朝另一栋汇聚商业店铺的五层楼走去。楼不在高,在能满足欲望念想,五层也巍巍然。在彼那方的五层楼,建筑设计与我们组屋住宅一般模样,也同为99年租赁地契,分别为那里营商热闹。 小时候听爸说要去彼五层楼,我定求着跟随。爸总事先声明是与友人闲聊去,不会早归,他们经常约聊在五层楼前羽毛球场旁的石椅处,起先三两个,及后有人凑着来,聊夜了陆续有人离开,直至散伙隔日如常不约而至。 五层楼没有重复的店家 为了可以随着去五层楼的小百货公司骗爸购得馋嘴小吃,穿上鞋子尾其后总不怠慢。然此行实非划算,购物的欢愉短暂,而等待归家的无聊时光却漫长,约莫十倍于前。一切皆因年幼而不敢先行回家,只得忍耐。于是总在感激父亲不嫌麻烦带我同行的欢愉中,又无数次暗自祈愿,那些闲谈众友莫要现身,好让爸扑个空。自己的私心妄念总凌驾于爸的安好,父女一场,这一世,我愧于所付,终究无法与父爱相衡,更不曾超越半分。 日常所需之供给,除了临近的巴刹,就是这商业五层楼。曾有银行,更有邮局,后有小百货公司,那是我认知意义上第一个逛百货购物的地方。自有它,耗去了附近邻人不少开销,走走逛逛,六贼之首欲望满溢,总要买个三五样东西结账,方不枉此一行似的。如今的网购系统,莫不是都拿捏了这原理,各种优惠、购券和赚币游戏皆是消费诱因。我们家楼上邻居在百货公司前摆摊卖熟食,“叻沙”“水果罗惹”,赚得购物出来或饿或馋者问买,生意口碑特好。 此外,与百货公司同排的西翼处,有家礼品店,也兼卖学生制服。8岁开始学习给自己熨衣服后,有次临上学前熨焦了自己的班长红缎带,在那个凡事惴惴不安的年纪,当下反应唯有哭泣,哪怕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会先忧虑被处罚治罪而不是解决问题,这是否恐吓教育遗留了阴影?所幸礼品店各种缎带皆有,解了燃眉之急。 那里没有重复的店家。百货公司在右前角热闹繁华,传统的杂货店在左后方自有它的生意,店名“日昇”,日升日落,各自安好。可叹今职场上同行相竞,总不容对方平顺无虞。同学家的裁缝店临近杂货店,那里也是爸的闲聊去处。还有手作店,卖珠子假花等,串珠子曾是独处时喜欢的美劳,如今远近皆模糊的近视与老花,特别怀念当时的眼力尚好。 与手作店斜对角的是一家书店,书店不卖书籍,卖文具,姐曾在那里打工帮补家用。那时买书流行到市中心沓田仔街。后来老书店纷纷歇业,连锁书店盛起,独立书店勉力维生,皆是童年时未曾设想的光景。习惯了大书局的琳琅满目,小书店若无独特书选或广泛覆盖,便难以让人心甘情愿以更高价格购书。年岁渐长,思虑渐趋利害衡量。 如今大型购物中心遍布,谁还惦记五层楼内那些小店小百货公司?然而稚子心纯无邪,所爱虽大,亦不弃微末,再小的去处,孩子们必都乐于让父母牵着小手前去。他们的天真欢愉,不涉利欲算计、不染功利机巧,比较与嫌弃之心,皆后天熏习所致。回想自己旧时欢愉易足,恰恰是因未历风尘世故。 早已不喜逛街,无目的的橱窗购物于我不过劳神费时,兴致索然。家中两小却正值外出即欣喜的年岁,恍若昔日之我。爸的大手,曾牵我穿街过巷,却终究松开远去;未来某日,孩子亦将被成长带走,掌心温暖只余回味。 五层楼的商铺次第熄灯落幕,揣着对其残存的旧忆,愈是念及无数次路上来回同行的大小身影,也就倍珍惜如今每一次牵起小手奔赴喜悦的时光,过一日即少一回。 【飞云过影】暮照五层楼(上)/ 郭丽云
2星期前
【英伦随笔】1.许你一座玫瑰园 我喜欢花,却不曾有过种玫瑰的想法。 春天来到英国,发现有种花的庭园很多种上玫瑰,花开时五颜六色,花瓣奇大(比在大马看到的大多了)。花间走过,带着香气,都沾满喜悦。 春末是玫瑰盛开的季节,与妻走进的Queen Marry’s Gardens玫瑰园,那是1930年代国王乔治五世送给玛丽皇后的花园,种了1万2000棵品种各异的玫瑰,并有牌子列明花名,万紫千红,美不胜收。看遍玫瑰千朵万,红玫瑰大概要被比下去了。 花开满园,心情特好,浪漫的事像花粉容易传染,就有情侣席地缠绵忘我。 送玫瑰是否过时了? 收到玫瑰应该是件兴奋的事。很多浪漫少女做梦也想要有一座玫瑰园。 30年前听过一个浪漫的故事:一个女孩一早就收到一朵玫瑰。她有些惊喜,心里暗想,怎么只一朵?一个小时后,她收到第二朵。她接下来要等第三朵。后来每小时都收到一朵。她又想,总共会有几朵?晚上男孩来了,带来最后第12朵 ,并向女孩求婚,当然,女孩答应了。今时的爱情攻略,会是如何的样式?送玫瑰是否过时了?我有个朋友结婚时,手里捧着的手花,竟然是花椰菜( Cauliflower),世界好像变了。 英国有家高级的超级市场Waitrose,字面直译为等待玫瑰,让人遐想。原来招牌来自两位创办人的姓氏,Waite与Rose 的结合。这超市供给英国王室酒类与杂货,并获得英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及查尔斯国王先后给予皇家认证。其售卖的物品品质让人放心。家庭主妇等着玫瑰园落成之前,推着手推车,悠闲地在摆设高级大方的市场选购家庭用品,也不失为梦想停靠的所在。 【英伦随笔】2.带书万卷 为了一趟长时间的旅行,正愁要带多少本书随行?后来决定买个电子书阅读器解决问题,一器在手,如带书万卷。 Boox(文石)电子书阅读器与“京东读书”挂钩,购买时可享有半年免费阅读京东书库(号称拥有70万本正版书籍)的任何读物的优惠,包括中国、台湾及世界各国的中文翻译本。半年过后可加入成为会员,每个月会费若干,到时可享有同样的福利,不必买书。这福利可乐坏爱书人了。 我的阅读器轻薄,大小如掌,握在手里没有负担,字体可自由放大缩小,可自动换行退文,暗处阅读会有亮光照明,完全符合我的阅读要求。最重要的是,我想要看的书,书库里有。 看手机虽然是当今世上最流行的活动,但在伦敦,看纸本书的人还是很多。你可以看到走路看书的人,过斑马线头也不抬就随着人群或停或走,如入无人之境。在公园开满小白花的草地上、树荫下、有梯级椅子的地方,或广场正午的阳光下,都有人看书;地铁里看书的也不少。 大英图书馆里的书何止万卷,不过你想看的,只是某个范围,比如报刊杂志。若找中文书报,只要在网站上输入刊物名(译成英文;用中文名找,幸运的话或可找到)和出版年份,你就可以在半个小时后看到整叠当年某月份的报刊或微型胶卷,非常便利。纸本书若从分馆调来,要等三天,不然,同样半小时可取阅。 书只能在馆里阅读 有个中国来的年轻人,在微型胶卷放映机前犹豫了半天,走来问坐在对面的我如何操作那看久了会眼花的机器。其实,我两天前就发现他了,因为他带了相机(不像其他人是用手机或IPad )在卡嚓卡嚓大动作拍摄资料,相当抢眼。他说他在大英图书馆三天了,第二天就要回国,有种空手来宝山的境况。可不是?任你一目十行百行,朝九晚七的苦读,也无法读完你要的资料。相机、手机等先进器材,也只能捕捉到当时经你挑选出来的画面,那也是冰山一角。仅此而已。 大英图书馆有很多阅览室,以区域学科等范围区分,管理员都非常友善,随时提供协助,印象深刻的有三楼的七八十岁精瘦老人,和有刺青文到颈项的美女。大英图书馆的书只能在馆里阅读,未读完的书可交管理员保管。有几位管理员认得我,我还没将借书卡递给他们,他们就主动的先找出我保留的书,并送上温暖的笑容,让人心情愉快。柜台上可以看到多张感谢卡,那些都是曾经使用图书馆的人离开前给予的真诚感谢。 【英伦随笔】3.他乡/张永修 从来没有对英国的产品有过感情。在英国住上几个月就不同了。 回国之后,看到玛莎超市(M&S)感到特别亲切。本地的马沙超市多了“伦敦”字样标识它的出处。那里的东西都来自英国,货币兑换,再加上运输费,价格比较贵。但咖啡的价格,与其他入口品牌比较,则相差不远,之后我转向这里买英国咖啡。 玛莎超市、维特罗斯(Waitrose)与森宝利(Sainsbury’s)是英国排名领先的三间超市,都有生产自家品牌的货品,包括面包、果酱。我特爱他们的便餐套餐。玛莎超市有一种其他超市没有的豆类坚果便餐,加少量的小米和藜麦,浸泡得够软糯,配上酱料,走健康饮食路线;也有些不同地区风味的面食和卷包冷食。另两家的还有糕饼供选择。套餐另外的搭配有水果或咖啡清水等饮料。 大英图书馆正门大街Euston Road ,时刻都有拖着行李的游客穿梭,横巷Chalton Street却停留在上个世纪70年代大马乡村样式。三两个路边地摊摆卖廉价的厨房用品、衣物布料、孩童塑料玩具之类。沿街的几家商店顾客不多,其中两家餐厅食物好吃又便宜,一家卖英国当地食物如烤土豆(jacket potato)、夹心面包、千层面之类,另一店家标志是头角优美的羚羊头,特点是枣肉制成的摩洛哥食物。 深夜常传来马来歌曲 在晴朗的中午,我通常会在图书馆外牛顿塑像下的广场用餐,侧旁有多张桌椅长凳供休息之用,如宫殿般的St Pancras Renaissance London 酒店就是眼前极美的风景线。为了这个150年的雄伟建筑,大英图书馆在1982年新址建立时必须在高度上做妥协,并转向地底层发展;砖墙颜色也做了配合,可见其重要性。大英图书馆之美,在于它内部设计构造,及它丰厚的知识宝藏。任何人都可自由进出,可以纯观光(里面还有个博物馆),也可以在不同角落的开放空间的座椅上工作,或免费成为会员,即刻享用馆内所有书报音响视频等资料。 我住的地方,深夜常传来马来歌曲,原来隔壁养狗的是对老年马来夫妇,他们想家了。9月16日是马来西亚日,在众多游客人来人往的St Pancras地铁站,有个马来青年向过客挥动马来西亚国旗,经过向他握手或给他拥抱的应该都是马来西亚人(原来在伦敦的马来西亚人真不少)。他想他的国家了,他大概站了一个上午,他用热情遥远的向马来西亚寄上祝福。
3星期前
记得我年少时,经常到不远处的橡胶林晃悠游玩。葱郁树林深处有一道溪流,其间一段河床上布满许多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头,我戏水时总不忘捡几粒比较独特的,带回家收藏在屋里旮旯,得空就取出来观赏一番,别有一番乐趣。 初中时,随几个友人骑脚踏车到10公里外一座小山,爬上陡峭的山坡,到山顶去浏览那些星罗棋布的石头。面对形状怪异而硕大的岩石,我不禁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肃然起敬,心中陡然浮起这个山头的诡异传闻。不过我们都是懵懂轻狂的少年,毫无顾忌攀上大石摆各种姿势拍照,甚至感到沾沾自喜和豪爽。没想到多年以后,在《西游记:失落的帝国》中扮演观音的美籍华裔演员白灵竟来到这个山头,我当时不在故乡班卒,不然也许可以毛遂自荐饰演一个角色,名留影坛光宗耀祖。 高中时候,又与朋友结伴去30公里外金山山麓的阿依班那瀑布游玩,被那些布满河床河岸的石头震慑得目瞪口呆,觉得它们都各有姿色,魅力无穷,于是忍不住捡拾几枚比较特别的带回家做纪念。 后来在东海岸执教,不时会与心仪的石头邂逅相遇,在我平凡的人生旅途里激起阵阵喜悦的涟漪。例如林明河床那些鹅卵石就让我印象深刻,深感流水的力量如斯磅礴盛大,竟把石头的棱角用岁月的恒心给予剔除磨蚀,把石头的美丽平滑呈现了出来。还有离关丹20公里的斑斓瀑布,河水悠悠流经大的小的圆的扁的石头,本来平凡的景色给烘托得如梦如画,让人心醉。 当然,最独特的还是关丹郊区米昔拉海边的黑沙滩,就布满了一片黑黝黝的石头,别处少见。根据地质专家说,这些石头其实是几万年前海底火山喷发而出的熔岩冷却所形成的,躺卧在此历经沧海桑田却不改旧时容颜,吸引无数游客到此一游。 关丹海边许多拐角处都有让人惊艳的岩石堆,可以慢慢用心欣赏,尤其惊涛拍岸的时候,我总会感到这些石头的坚强与执著。最近,有画家在一座大石彩绘,画出一只硕大的海龟,赋给石头新的生命,吸引无数人前来朝拜,拍照留影。 这些都是石头在我心湖掀起的涟漪,并且成为我无法磨灭的回忆。 18年前,我家不远处的空地要填土发展住宅,傍晚时分去溜达,发现黄泥土里有不少浑圆的石头,大的犹如拳头,小的有如鸡蛋,我见猎心喜,经管工的准许,捡拾了几桶回去,铺垫在屋旁的园地上。 岁月倥偬,园地上的棕榈树长得高大壮实,根须盘旋蔓延,竟然覆盖了地上数以千计的石头,我也无瑕理会,视而不见。但是棕榈树越长越高,我担心它会碰到路边上空的电线,以免后患,我下定决心雇人除之。清理枯枝残叶时,见到一些怯生生的石头裸露出来,方惊觉当初对石头的爱意和疼惜,备感惭愧和不安。 让石头重见天日 于是用锄头把被棕榈根包裹而深陷泥中的石头一颗一颗挖掘出来,又装满了几个漆桶,搁在屋旁一角。后来有一天,我决定让石头重见天日,因此每天早上坐在凳子上,把石头一颗又一颗铺垫在围墙边,务求它们彼此紧紧依靠,不要露出太大缝隙,让野草有机可乘。 这样花费了几个早上,那几桶石头又被我铺垫完了,虽然没有专业匠人的成绩,但因为是凭我一己之力堆砌铺垫而成,所以感觉十分满意且充满成就感,老怀高兴了好几天。 真的没有想到,那些平凡而不显眼的石头经过我用心的铺垫,竟然显现了一副自然天成的艺术美。虽然无法媲美争奇斗艳的花卉,却是踏实坚定的表征,让我的内心感到安稳,情绪愈加平静,觉得晚年生活的静好和安详。
3星期前
“世界坑坑洼洼,总会有人缝缝补补”,这一句温暖的话,直达我的内心深处。那用来缝补的针线呢?该用什么来缝补我不晓得,心里深处却总抱有一丝期望,有个拥有超能力的英雄出现,将那些困身的烦恼打碎,或是将那些崩溃的人群拯救出来。 但现实里没有披着披风的超人,只有还不完的账单,还有做不完的工作。能拯救我们的不会是别人,而是自己。好不容易,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洗了热水澡,将湿漉漉的头发吹干,脑海会不自觉冒出记忆碎片:与朋友一起玩乐的时光,那一张张可爱的笑脸,尽管甚至已经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将之用文字连接描绘,就能像是将一堆散乱的画面叠在一起,然后你就像再一次跟他们相聚了般浪漫。 老板给的工作压力,永远就那么刚好停留在要把你逼疯的边缘,总让你处于丢辞职信,或继续当牛马间疯狂地试探。一切都是刚刚好地发生,生活中亦如此。幸运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刻降临,就像肚子饿了就有人请吃饭。这大概就是老天爷这个编剧给我们的能量棒吧?好让我们不至于绝望。 堆积如山的情绪,往往难以招架。压垮我们的并非事情,而是情绪。遗憾的是,学校并没有教导我们怎么处理情绪,只有怎么在考题上对答如流,还有那一项项要打破的纪录。 儿时抬头看的天空,已经从天蓝色,渐变成火红色在夕阳下晕开,衬托出那短暂绚烂的难得。相聚亦是如此。各奔东西的旧识想要相聚,特别不容易。若是使用超能力,我想就是将那些思念的脸庞,带到眼前,好好相聚一番。互相调侃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毕竟年纪越大,越难交到新的朋友,大家都将心湖一层层的保护着,好像那些主动示好的人们都带着目的,不是卖保险就是保健品。 将儿时的“超能力”具象化 所幸,我喜欢观察身边的人事物,也喜欢阅读。 机缘巧合中,我发现了写作的魅力。写作这条路,介于现实与虚构之间,可以有天马行空的浪漫,也可以务实地描绘生活中的点滴。仿佛这样就可以将儿时的“超能力”具象化。或许也算一种救赎?我不晓得。只是觉得写作时的人充满无限可能,可以做到一切你想做到的。我想这大概就是老天赐予的超能力吧? 写作能将那些思念的人事物,透过文字在另一个时空赋予不一样的结局。可爱的人儿,也许你很迷茫,也沉浸在困难的时期,若是不知道怎么自处,不妨试试将那些难以启齿的心事化作文字,然后你会发现昨天的事故,其实是日后的故事而已。 但拥有超能力是我所期望的,并非所需的。走笔至此,化身超能者也好,自我娱乐也罢,自诩超能力者,看来总是可笑。笔下的故事或与你无关,但也或许会在某一刻,让阅读至此的你得到慰藉,那便会是我做的最好的抉择。拥有超能力者不一定是内裤外穿的超人,不一定要穿着酷炫的战衣才能拯救世人,文字的力量往往超乎想像,超人拯救你的安全,但文字拯救你的人生。 面对生活选择,要当逃兵,还是英勇的战士?问题的核心不是不断追问原因与责任,而是解决方法。套一句老话:老天给你遇到的麻烦,一定是你能解决的;静下心来思考,总会找到出路。自诩最后的超能力者的我,选择用文字来缝补这布满坑洞的世界,倘若哪一天,有人因为我的文字而得到温暖,便算不枉此生了。
4星期前
砂拉越政府于今年(编按:指2024年)开始实施智轨列车大工程(ART),为2027年的东运会做好准备。自从工程开始进行,这就成了古晋人的饭桌话题,毫无疑问,ART将会对我们未来的日常生活带来深远的影响,这也是成为发达城市的重要里程碑。 与此同时,从敦拉萨路到福州路一带的绿岛,约四、五公尺高超过树龄20的大树连夜拦腰斩断,沦为树墩,上半身则被一个个平放在路边。从小生活在这里的我在这些树的见证下长大,见到如此的画面也难免感到惋惜。 大树被砍而感到心疼 回想儿时和家人一起出外购物,我总会盯着树皮的纹理看来消磨时光。去的路上在看,回来的路上还在看,看得入迷。那时透过车窗看见的树,在我眼里是如此的高大和震撼,它静静地矗立在哪里,带着一种沉默的自然美。 每当聊起ART,总能听到不同的想法,有人对大树保有强烈的情怀,他们都为从小看到大的树感到遗憾;当然也有一部分人认为这有利于当地的经济发展,也避免了在刮风下雨时老树倒下的风险,属百害而无一利。大自然与人文发展始终难以取得平衡,毕竟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身为在读生,学校C楼侧边的老树不知何故被砍掉,失去了树叶的遮挡,阳光直接照射进来课室,时常让我汗流浃背地上课,马路上的车辆吵杂声更是让人烦心,只因少了树木的遮挡与吸音。从长远来看,项目落成,当地人又多加使用的话,碳排放量确实能大量的减少,也算是达成了ART的环保意义。不过就目前来看,人们在塞车的情况下,车子没了树荫的遮蔽,大家只能遭受阳光直接的暴晒,在酷热的天气下尤其难耐,难免感到不悦。 记得有次,我妈把坏掉的车子拿去送修时,偶然和修车师傅聊起了ART,没想到彼此因为对这件事的观点不同而起了小争执。她为这些陪伴大家成长的大树被砍而感到心疼;修车师傅则认为这些树只会造成交通堵塞,结果反倒是修车师傅和他的老婆在吵架,发现不小心点燃了导火索的妈妈只好乖乖闭上嘴巴。听妈妈说完,我哭笑不得。老人们的争吵在以前的我看来根本没必要,现在的我看来竟是如此的滑稽。 我和我妈打趣道:“列车沿路一带的毛小子说不定会打起歪念头逃学,乘坐列车到附近的Vivacity或是新欣广场游荡,到时就会乐见这些乳臭未干的少年被老师们带回学校处置。”城市的进步往往伴随着隐性的社会问题,届时可就要交给未来的我们去解决咯。 总体来说,ART计划见仁见智,无关谁对谁错,一切取决于看事情的角度。 或许,在遥远的未来,当列车行驶在这片曾经的绿地上时,往窗外看去是繁华的城市景象,我会向座位旁的孩子们述说着这条列车下,关于那排大树的故事。
4星期前
周末下午,闲坐在丹绒士拔大街一间简陋茶室,喝一杯等一下咖啡,配搭一份牛油咖椰烧烤面包,或者到离茶室几步距离买来一个五香味浓郁的海南肉包大口咬着吃,边闲散望着汽车、摩托车和脚踏车穿梭在往来的马路,暂且卸下城里的繁华,感受渔村的淳朴。也许更该像一般游客那样,返程之际来一顿岸边海鲜大餐,让这趟行程内容更为饱和。特别是在漫天云彩灿烂的黄昏,漫步海风中的情人桥,迎着潮汐,把一天的美好都揉进夕阳余晖里。 这简陋茶室还没叫成等一下咖啡、岸边木板情人桥还没变成石灰桥的很久以前,丹村曾经有个海霸王海洋公园。这事可要追溯到80年代,那时城里双威水上乐园仍然是一片废矿湖,水波粼粼,而沙登废矿湖也还没跃身变成绿野购物中心呢! 过去那些周末和假日,旅游巴士和车辆鱼群般从各地游来,冲着度假村门口庞然霸气的虎虾地标游去。村里四处更是散布着游客,红男绿女,仿佛圣诞岛红蟹大迁徒,悠闲自得地趴趴走在大街小巷里。好些村民见机在门前或庭院摆起简陋桌子凳子开始了小生意,卖吃卖喝卖土产,似乎卖什么都迎来人声闹腾,于是小店铺小档口寄居蟹盘踞沙滩般,渐渐星罗棋布在街头巷尾里。 情人桥升级成石灰桥 最初海霸王只不过是一处虎虾养殖场,后来不知为何捷足先登扩展成了水上度假村。度假村扩建的当儿,我还是个中学生,常常在傍晚和同学从学校练球后没直接回家,三三两两踩着脚车到海边椰林冰水档吹水去。有次,一时兴起,大伙儿结伴骑进虎虾养殖场探个究竟。沿岸好几架神手泥机正在大兴土木,另一边海岸则隔成一方格一方格并排的泥池,池里大抵就是养着好多好多深蓝色褐斑纹的虎虾。一池池高涨的池水与蓝天白云靠得很近,似乎与蓝蓝的大海也连成了一线,安置在池里的制氧器和水车不停地操作,哗啦哗啦卷起白晃晃的浪花。青涩稚嫩的我们对海霸王满怀憧憬,绕着养殖场谦和的大叔问长问短,仿佛问多了,一切就自然会兑现。 彼时大家人云亦云,说海霸王会员证是一项理想投资,好些同学也应了这机会,我亦不落人后,把打零工挣回来的钱换来一张会员证。其实也不是贪图会员价格攀升的势头,而是对那附加等值门票礼券蠢蠢欲动。老实说,度假村里头充斥各种新奇玩意,让少年惨绿空乏的日常变得鲜活有趣,其中莫过于能泡进那个恍若体育馆级大泳池,迎着海风,畅游在湛蓝天空下的无尽惬意里。 有了度假村的霸气,朴实无华的渔村突然变得绚烂多彩,满满朝气。我认真以为,接下来渔村大展宏图,不必像许多老社区那样,面对年轻劳力漂移的无奈。彼时海霸王霸气冲天,着实看不出如火如茶、滚滚旅游热浪里暗藏任何变卦的可能性。然而一切美好却像夜空中璀璨烟火,在一阵烟雾氤氲过后旋即就黯然下来。 气势磅礴的海霸王霎时间像气球那样迅速膨胀后“碰”一声爆破了,不再称霸,最初的虎虾养殖场也没继续经营下去,度假村门口两只巨型招牌虎虾顿然逊色了,沿着海岸边以竹子为墙、亚答叶为屋顶的度假房子,破的破,烂的烂,露出一个个白色陶瓷马桶,排着队,在蓝天白云的日光里,张开大嘴巴对着苍穹无语。听说后期海霸王会员证水涨船高,最终却也打了水漂,兴许那些投资者也只能张大嘴巴无语问苍天了。 其实,我有些许遗憾当时没有机会乘上海霸王那架每天打从我家屋顶低空飞过的观光小飞机。时而回想,坐在小飞机里,若老鹰盘旋在风和日丽的天空下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那片陪我成长的泥泞海岸在高空鸟瞰下,会如我想像中的万种风情吗?它曾经像海霸王前景那样让我有着无限想像。 海霸王究竟已是过去,如今情人桥则提升成了石灰桥,比以往更为坚固,还有等一下咖啡、情人桥、以及其他什么也好,依然能够在周末藏住一些游客的热情、纵容一些不为人们讨好的喧嚣,偶尔也伪装一下城市的浮华,算是这样了。毕竟社会结构一直在变,没有人能预测渔村日后的趋向。
4星期前
我2018年6月在《星洲日报·星云》开始供稿,按照过去习惯,一年或两年,文章累积足够,就结集出版。考虑出书之际,竟遇疫情,计划不得不变。随后虽然笔耕不辍,竟无成书热情。 担心有误,我每一篇文章发表前,都请多年一起的叶汉伦、方奕鸿、马凌香先读一次。2024年底我们四人午餐,他们提起书事,一回神发现几年过去了。第二天翻旧稿,决定集中精神应付未了工作,并且当机立断,在最先发表的文章中挑选39篇,以《雨雪霏霏》为书名。 本是书中一篇文章题目,因为忆及三十多年前一本书《今我来思》,或可让过去时光和现在呼应。生命一环扣一环,汇成一链,每一脚步都有特定意义。 我第一本书是《斑苔谷灯影》,第二本才是《今我来思》,两本书都是报章专栏结集。第一本书还是依赖稿纸,到第二本时,已是电脑书写,朋友推荐五笔字型输入法,边学边用,敲键间知道科技妙处,自此告别稿纸生涯。产量不一定更多,速度未必更快,但在文字推敲过程中,却感受到改稿的从容和喜悦。 虽云专栏,《今我来思》各篇文章书写过程没有时间限制,《南洋商报·言论》允许自由发挥,想写即写,编辑有稿则登。每月稿费占我马大薪水约百分之十五,比例尚可,补贴买书之用足矣。 重点不在这里,在于写稿期间朋友之间相互激励之情,那些年华社身陷文化悲情中,我频频受邀参加讲座,朋友讲我也讲,朋友写我也写,那是愉快的专栏写作生涯。 重读旧书,没有激动,只有一丝韶华逝去的惘然。过去许多事情都有按部就班的规划痕迹,我庆幸自己喜爱阅读,书海中自存辽阔人生,我借阅读,随我喜欢人物游移,他们对生命探索是我成长中不可缺养料,通过书本向前贤学习,还有谁比他们更给人底气?我隐约把握方向,随后脚步越来越稳健,一路向前。我不排斥社会工作,动的时间占相当大比例,但我从不忘记静时所提供的精神资源。唯静可以让人思考,和阅读相始终,那是生命归宿。 读旧书比读新书多 命运常出现意料之外安排,还好顺心事多,不顺心事少。顺心事很快忘记,不顺心事相对刻骨铭心,但不至于慌乱无措。冷静下来,调整方向,继续向前,并且提醒不要让内心装载仇恨。不顺心事让人直视七情六欲,增多反省意识,不一定是坏事。 “一柱全应近,高唐莫再经。今宵南极外,甘作老人星”,这是杜甫五律〈泊松滋江亭〉最后四句。老人星即南极星,虽然传说中的天柱应该就在附近,但杜甫不想再次经过高唐仙境。他甘心飘游到南极之外,做一颗老人星。诗写于768年,两年后他告别人世。当时他漂泊在四川、湖北一带,疾病缠身。他盼望远离尘嚣,追求心灵自由,摆脱乱世。 日子不可能回头,但是能在每一个片段留下痕迹,却有不虚此生之感。什么样的年龄,就该过怎样的生活,杜甫选择有限,我们幸运,和安宁繁盛结缘。六十之人,该期待什么,不该期待什么,大部分的人心中其实都有答案,只不过一些人执着旧愿,纠缠不舍。 乙巳春节我周旋于朋友和亲戚间,庆幸所关心的人保有笑容,只有嘘寒问暖,没有感叹人生不值。健康问题或小病被提及,平常不过,那是我辈中人热衷讨论的课题,当作人生历练可也。 疫情期间我学会上网买书,那是意外之喜。如今书写多便利,网上资讯庞杂,实体书易订易得,电子书更是随买随获,买不到书之焦虑一扫而光,来得及面对今日际遇,幸甚。我依然没有舍弃阅读习惯,只是不再有必读书目,不追求阅读数量,读旧书比读新书多。从前工作和政策研究息息相关,但是读书人和社会的互动才是我兴趣课题。我重拾爱好,阅读书物大半围绕此范围,置身其中愉悦,书写内容也从书生情味开展。 出书有乐趣。版权页需附英文书名,我请教张景云,一为直译“Drifting between rain and snow”,一为许渊冲译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许渊冲译成“When I left here, willows shed tear. I come back now, snow bends the bough.”许渊冲笔下的雨雪并非又雨又雪,而是如雨般的大雪,译文中“大雪压弯了树枝”得和上下文一起看方符合信达雅标准。 但是雨不见了,觉得可惜。雨雪为何不能指雨夹雪或半融化的雪?说坚持己见也可,景云和我享受同样情趣。二选一,他也认为直译更好。又建议将between改成in,我觉贴切。突然想起《南洋商报》办《今我来思》推介礼时,景云落力策划流程,当时他任主笔。
4星期前
后院40年的老树要被砍掉了,我的心在滴血。请求家人把树干留下,留一个念想。 老树约两层楼高,一个成人环抱树干,还差两三个手掌的距离才能交握,是我心目中的参天大树。记得小时候,眼看三姐赤脚就能抱着树干爬上老树,不服气的我搬来梯子,踩了半天,却还是爬不上去。 童年有一半的时间与这棵不会讲话的老树为伴。总爱拿着树枝在树根处捣毁蚂蚁的洞穴。把家里的猫往树上推,想看看它们到底有没有爬树的基因。有时坐在二楼阳台看着老树产生无尽联想,幻想造一个连接阳台和老树的吊桥,然后在树上建一间树屋,好能在调皮捣蛋后,跑到树屋里躲避妈妈的藤鞭。还有兄弟姊妹几人,经常从傍晚到天黑,在树下进行营火会。晚上的厨房、浴室及后方的卧室,总能见它摇曳的树影爬满玻璃窗和墙上,给人温暖和安全感,却不带一丝诡异。 老树前面原有一个小土堆,是以前翻修后院填土所留下的,像一座小山坡。大约上小学前,小山坡被铲掉了大半。那时,我经常躺在小山坡上,模仿言情剧男女主角滚落山坡的样子,从上面滚下来。有时候滚到老树下,被突起的树根接住,树根虽硬,却未曾伤我分毫,反而赠我一段香,因为它是一棵散发着芬芳的果树。 这种果树名叫kwini,也写做kuini、huani等等,学名mangifera odorata,有人叫它“贵宁”,或“奎尼”,但我私底下给它取了一个漂亮的中文名字:“怀宁”。它其实属于芒果的一种,但相较于一般的芒果,怀宁果实比较圆润,不像芒果,个个锥子脸。怀宁果肉甜腻中带点酸味,也没有芒果那么多纤维。果皮绿而滑,果实亮黄色。它的香味比芒果浓烈。搁置久了,果肉还会生出酒味,我特别爱吃酒味的怀宁。怀宁树从树花、树脂、树根、叶子,到树的每一部位,都散发着怡人的香味。 岁月催人老,怀宁树是我的黄口旧识。小时候想过在它的树干上刻字,也想过写许愿瓶埋在树下,但都没有付诸行动。那树下埋葬的,都是被我们家猫咬死的小鸟,还有后来过世的家猫们。它虽不言不语,却承载我们家的大小事。即使被藤蔓缠绕却仍然屹立不倒、果实累累。似有一种安抚的能量,疗愈那些濒临破碎的亲情。 青春期最厌世的时光,突然讨厌起“友情”这种东西,也是在怀宁树下,很不屑的把纪念册烧毁,还有朋友们送的新年贺卡,一把火化为灰烬。当时的我什么都没有了,但幸好还有怀宁树。我们兄弟姊妹似乎还在树下争论过“一模一样”这回事。忘记是谁拿着怀宁树的一片叶子对我说,“上一秒的这片叶子,和这一秒的这片叶子是不一样”的这番话。怀宁树已站在那几十年没有移动过,无论哪一秒,又有哪片不是它的叶子呢?但我深信,它喜而乐见懵懂无知的我们,在树下聒聒噪噪的模样。就像我看着家猫们抢夺一个不重要的东西而互相弓背的样子,特别可爱。 没有机会跟老树好好道别 塔姐是一只在我们家生活了10年的德国牧羊犬。它与怀宁树一起生活在屋外,我们家只有猫是养在屋子里面的。塔姐喜欢收集未熟就落果的怀宁果实。成熟的果实巴掌大小,未熟的只有橡皮擦大小,是塔姐视若珍宝的家当。塔姐害怕打雷,电闪雷鸣时,总要咬着怀宁树叶在门外摇尾乞怜。如今塔姐早已去当天使好几年。后院现在养着两只土狗,它们与树的关系可能没有这么亲密吧?我一直对土狗没有什么好感。但怀宁树还是一样为它们遮风挡太阳。树有心吗?也许没有吧?正是因为没有心才不会偏心。但它一定有感情吧?否则怎会生生不息? 家人说,藤蔓已经越来越多。担心有一天它会倒下压坏房子。而它的一些枝干已经压到路旁的电线。所以,它的时候到了!虽然怀宁树一定会同意为了众生的安全而牺牲自己,可是对我来说,砍掉一棵树和失去一个家庭成员,到底是有差别的。 犹记台大文学院那棵印度黄檀要被砍掉时,文学院一代又一代的“徒子徒孙”争相告别、拍照、哀悼。明明人人皆过客,却都自以为是黄檀的家属。有谁上台大不是为了前途和利益?我可否说,我上台大纯属好奇?单纯想看他人挤破头想进来的地方是什么样的。然后有些台湾人会说“你们侨生就是来抢名额的”,甚至台大的同学和师长会说“你们根本是在浪费台大名额”。我一律回答“本地生和侨生的名额是分开的。取消侨生名额,并不会增加本地生名额”,不管真假,我只知道这样说能让他们安静下来。反正印度黄檀不曾表示不欢迎我。虽然它比不上我的怀宁树,但也算是台大里的顶配存在,不言不语,不悲不喜。台大里的人,风骨还不如一棵树。 无论是陪我长大的老树,还是几面之缘的黄檀,在我心中都是高贵的,至少比虚伪的人类强多了。但老树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黄檀却不是。可惜我没有机会跟老树好好道别了。 细细想来,怀宁树一直与我同在。不只树影会爬向晚上的家里,还有在换叶子的季节,整个后院覆盖着它的枯落叶,层层叠叠。把所有落叶扫成堆,又是另一座小山坡。新的枝桠长出来的嫩叶是软软的,触感像小宝宝的皮肤。颜色是绿与红交替。走在后院,脚踝以下陷在枯叶中,脚踝以上被茂密的树枝与嫩叶笼罩。不是树影爬向我们家,是我们原本就生活在树里面。 喜欢树木还有一个原因,小时候的外婆家是木屋,而木屋有独特的香味,能安抚人心。去外婆家的路上,车窗外也尽是目不暇给的丛林。我总希望能把眼目所及的丛林都加在一起,然后我住在里面。当时的我反而不那么喜欢家里的怀宁树,因为我家在市区,它只是城市里的孤独一棵。也想过把怀宁树移来跟我幻境中的丛林一起。长大后,我竟不记得诗巫的丛林是怎样骤减的,变成今天光秃秃的样貌。到最后,怀宁树也等不到被移去丛林的那天。
1月前
餐桌还是那张老餐桌,四四方方,棕红的木纹表面已经失去了最初的光泽,桌角的漆被岁月一点点磨掉。唯一不同的是,它如今安静得像一张沉睡的旧画布。 小时候,这张餐桌是家里的中心。清晨,总有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摆在我面前,母亲从厨房探头催促:“快喝,不然凉了。”中午时,餐桌上摆满了盘子,父亲坐在主 位,用筷子敲碗的声音像一种节奏;晚饭时,家人围在一起,谈天说地,笑声从桌面溢到窗外。 我记得那时的餐桌,永远是热闹的——不只有饭菜的香气,还有父亲的叮嘱、母亲的唠叨、兄弟姐妹间的争抢。 后来,时间悄悄改变了这一切。父亲在退休后喜欢坐在餐桌旁喝茶,母亲则更喜欢在厨房里忙活。等到我和兄妹们相继成家离开,这张餐桌便失去了它的喧闹。 偶尔回家,看到母亲一个人坐在桌旁吃饭,满桌空荡荡的盘子显得格外孤单。我问她:“为什么还摆这么多菜?”她笑着说:“习惯了,家里桌子大嘛,多摆点显得不冷清。” 我知道,真正不冷清的,从来不是菜,而是人。 空桌上的回忆 有一次,我回家得很晚,母亲已经睡了,但餐桌上还留着一碗热汤,旁边放着一张小纸条:“趁热喝,别着凉。”我端起那碗汤,一口口喝下去时,仿佛能听到从前的笑声,那些年围绕在餐桌旁的欢声笑语似乎从未走远。 然而,现实告诉我,餐桌终究会有安静的时候。 几年后,母亲也不在了。这张餐桌成了客厅的摆设,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派上用场。那时候,家里依然热闹,孩子们围着桌子跑,碗筷碰撞的声音再次填满了每一个角落。但当一切结束,人散去,餐桌又回到了最初的安静。 我开始明白,这张空荡荡的餐桌,承载的不仅是食物,更是我们生活的见证。它见证了家人的团聚,也见证了离别;它见证了我们的成长,也见证了时间的流逝。 如今,我每次回家,都会让孩子们在这张餐桌前坐一会儿,哪怕只是吃一顿简单的便饭。我希望这张餐桌上的笑声能再多留一些,留给我的孩子,留给那些未来的回忆。 毕竟,热闹的餐桌,是时间最温暖的记录者。它教会我们,珍惜每一次围桌而坐的时光,因为有一天,当餐桌再度空荡时,我们的心里依然会有它的重量。
1月前
女为悦己者容,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亮丽自信,现代女性到美容院洗脸,购买护肤品为自己增添姿色,已经是习以为常。 然而,在祖母及母亲那个年代,经济条件不足,生活条件匮乏,浓妆艳抹只能靠传统手艺,那时流行一种叫绞面的独特美容技艺,也有人管它叫线面。 那时,在乡下长大的人都听过,福建人称作挽面(bán-bīn)的一种使用细线除去妇女脸上汗毛的美容传统技艺。 那个年代,女子一生至少要挽面一次,女子出嫁之日会进行挽脸美容的礼仪。挽面的习俗是为开脸(开面),具有带来好兆头、吉祥好运之意。产妇在满月时也习惯挽面,寓意脸庞如满月般美好皎洁。 但也有个别情况,在富裕家庭的小姐们每隔一两个月就要挽脸一次,在盛大传统节日前,姐妹们喜欢聚集在居家明亮的场所,一对一地轮流“挽脸”,为增添节日的气氛先从脸部开始。 每当农历新年到来,妈妈会与左邻右舍的女性长辈,相约在一起互相为对方挽面,作为年幼晚辈的我们,对大人的这一活动深感好奇,长大后才明白个中道理。 回忆在乡下窥探挽面的技艺,不但经济实惠还能增进邻里情谊间。首先在对方的脸蛋抹上一层香粉,那时的香粉是装在一个小四方盒子,叫做“双妹”的品牌。 出嫁时要挽面 挽面手艺看似简单,操作起来还得靠一双巧手。嘴咬线头一端,一只手在拇指与食指上把线头绕好,另一只手腕把线套着,再给线圈转两三圈,形成剪刀状就可以开始操作了。 驻足围观的小姐姐们,看着妈妈手上的细线犹如蝴蝶般,在阿姨脸上来回拉弹,脸上的细毛就一一被除掉,都叹为观止,直呼好神奇啊! 当小姐姐被大人问到要不要挽面时,个个摇头说不,而大人告知出嫁时也要挽面,小姐姐们急着回应不嫁人!不嫁人!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从前还流传着一道闽南语谜语:“四目相看,四脚相撞,一个咬齿龈,一个面皮痛。”谜底就是“挽脸”啦!这有趣的谜语成为小时候朗朗上口的顺口溜。 挽脸这种古老的美容法纯粹靠拔,其感觉并不好受。但是,长辈会对准新娘说挽脸时有点痛感才会“有人缘,得人疼”。这种古老奇特的美容法,不仅仅是省钱,而是比用剃刀要好,它不会伤损皮肤,能延缓汗毛再生,使皮肤变得细嫩明亮,并减少皱纹的产生。 曾经有老外在中国闽南地区乡间游走时,看到挽面这一传统修容法,赞叹这是“东方奇观”的技艺,但这个“儿时奇观”在我国已经落寞至无迹可寻了。
1月前